崔浩聲音悽厲如杜鵑啼血。
我心裡一緊,難道籃子裡裝著金玉器?
糟糕!
昨晚忘了叮囑崔浩。
他如果把金玉器裝籃子裡,那隨時有人贓並獲的可能!
哐!
我猛力推開院門,握緊鐵釺沖了出去。
只見不遠處圍了一圈看熱鬧的村民。
崔浩被兩個壯漢反剪胳膊按在地上,他右手緊緊握著提籃把。
藤編的提籃上蓋著藍粗布,看不出裡面裝著什麼。
孟建設輕蔑一笑,踩在崔浩抓提籃的手上。
腳在手背上用力踩踏,疼的崔浩渾身顫抖起來。
「孟建設,濕你先人!」
「有力氣罵,看來還不夠疼。」
孟建設再度用力。
踩的崔浩慘叫起來。
他疼的五官扭曲,眼淚鼻涕一起冒了出來,握著提籃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
「呵呵。」
「不還是鬆手了,那麼丁點骨氣別在我面前裝。」
「裡面裝著昨天下地刨的古董吧,讓我看看你刨出啥好東西了。」
孟建設滿臉貓戲老鼠的戲謔表情,抬腳向提籃踹去。
哐當。
籃子被一腳踹翻,藍色粗布落下。
裡面裝的黑色陶罐滾落在地。
湯水和肉塊順著碎裂的罐口流淌而出。
雞湯的香氣四散開來。
圍觀村民都使勁嗅著雞湯香氣,臉上露出惋惜神情。
那年月物資匱乏。
村里人把雞當成寶一樣。
尤其是能下蛋的母雞,更是精心照看,指著下蛋換點錢。
除非家裡有人生娃坐月子,才會狠心殺只雞燉湯。
「可惜這麼好一鍋雞湯咧。」
「一大早就見崔浩殺雞,還殺的是他家最能下蛋的老母雞。」
「老母雞燉湯大補啊,真是糟踐好東西了。」
村民的議論聲中崔浩紅了眼。
用盡全身力氣猛一掙扎,竟從兩名壯漢手中掙脫。
「這是我給石頭哥他爺補身子的雞湯!」
「孟建設,你賠我雞湯!」
孟建設愣了神。
這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村民們的議論聲更大了。
「聽村醫說,石頭娃他爺昨天被氣吐血,活不了多少日子咧。」
「石頭娃真是可憐,好不容易考上大學,被舉報斷了前程,好好的婚事也沒了。」
「耗子還算有良心,殺自家老母雞給石頭他爺補身子,不枉費石頭以前護著他。」
「要我說,還是孟家人太橫……」
「敢說孟家人不對,你也想挨揍咧?趕緊閉嘴吧。」
村里人雖覺得崔浩被欺負的可憐,但也沒人敢出頭幫他。
甚至提起孟家就談虎色變。
我心中的怒火壓不住了。
那是給我爺補身子的雞湯!
那是崔浩的一片好心!
就這麼被孟建設不分青紅皂白的糟蹋了!
「讓開!」
隨著我一聲暴喝,議論紛紛的村民瞬間寂靜。
擋住我路的幾個村民,更是飛快讓出路來。
崔浩見我就像見到主心骨一樣,飛奔歸來哭訴。
「石頭哥!」
「給咱爺補身子的雞湯,讓孟建設給糟蹋了!」
我面色更冷三分,眼中透出殺氣,舉起鐵釺走向孟建設。
「哥,鐵釺,你,你……」
崔浩看到我的眼神,驚的語無倫次。
他太熟悉我了。
知道我打架只要露出帶殺氣的眼神,就會抓住一個人往死里弄。
那是我被欺負多年總結出的經驗。
要想讓別人怕你,就要夠狠。
要比所有人都狠!
展現狠的方式,就是抓住一個往死里弄,哪怕以命換命都要弄!
以往我都是用拳頭,所以沒弄出過人命,頂多打的對方口鼻出血而已。
但現在,我手裡握著足以置人於死地的鐵釺。
圍觀村民更是被我的氣勢震懾。
全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像是怕血濺到他們身上似的。
咕嘟。
方才按住崔浩的兩名壯漢,被嚇的冷在原地狠咽唾沫,想上前攔我,但又不敢動。
孟建設更是臉色發青,手指發顫。
以前他嘲笑我爹死在外面的時候,就被我按在地上狠狠掐住脖子,掐的臉色發紫差點窒息而死。
那次瀕臨死亡的陰影,到現在還揮之不去。
「石頭,石頭你冷靜!」
「崔浩的事就是個誤會,我以為他籃子裡裝著地里刨出來的賊贓,真不知道是給你爺補身子的雞湯!」
「快把鐵釺放下,雞湯我賠你!」
「我加倍賠!賠兩隻,不!賠三隻老母雞!」
「石頭你別再過來了,你們快攔住他啊!!!」
孟建設像無助的孩子一樣邊退邊喊,全沒剛才囂張跋扈的威風。
圍觀村民也怕事情鬧大,不少人出聲勸我。
「石頭娃別做傻事!」
「想想你爺!打死孟建設要償命,剩下你爺一個人咋辦。」
旁人的勸說聲中,崔浩也回過了神。
他衝來,死死抱住我即將揮出鐵釺的胳膊。
「哥!冷靜!」
「弄死這傢伙不值當,咱爺還要靠你照顧呢!」
「讓他賠三隻老母雞,給咱爺好好補身子!」
「還有大事沒幹呢,冷靜啊石頭哥!」
孟建設見我被攔住,才有空擦去額頭冷汗。
「對對,我賠三隻老母雞!我現在就抓老母雞給你們!」
他邊說邊轉身,想趁機逃走時,一道充滿威嚴的喊聲襲來。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是要鬧事?!」
孟經緯帶著十幾個孟家人闊步走來。
圍觀村民立馬如受驚飛鳥般散開。
孟建設面色狂喜,撞見救星似的喊道:「二叔,石頭娃拿鐵釺要弄死我!快把他抓起來!」
孟經緯如鷹般的鋒銳目光掃來。
只一個眼神,就嚇的崔浩哆嗦起來。
「完了!」
「心黑手狠的孟老二咋來了。」
「石頭哥,咱咋辦啊?要不趕緊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家可就在村里。」我冷聲道。
那一瞬,我心中突然有了大膽的想法。
要在村里立棍!
立棍是當老大的意思。
要想不受欺壓,就得當老大。
以後要讓孟家人給我當狗腿,看我眼色行事!
「哼。」
孟經緯鼻子裡冷哼一聲。
隨意一揮手,十幾個孟家人如狼似虎般沖了過來。
「放下鐵釺,不然就對你不客氣了。」
我冷然一笑,握著鐵釺橫在身前。
「今天就算死,也得帶走你們孟家三五條人命!」
「嘶!」
四周倒吸冷氣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聚成了響亮的聲音。
看熱鬧的村民們都被驚到。
孟家人更是個個臉色鐵青。
他們毫不懷疑我的話,都被震懾住不敢上前。
「你個碎慫,敢跟我玩不要命的!」
「老子跟人耍狠拼命的時候,你還沒出娘胎呢!」
「往老子腦袋砸,看你敢不敢弄死我!」
孟經緯發了狠,右手指著自己腦門向我走來,
挑釁的眼神中透出幾分輕蔑。
他在賭我不敢下手。
「有本事你別躲。」
我揚起鐵釺高高舉起,準備給孟經緯來個狠的。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鐵釺。
我把鐵釺舉過頭頂時,日光照射在尖頭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孟經緯心裡咯噔一下。
本想耍橫鎮住我,沒想到我是真豁出去。
他想後退躲避,卻怕損了自己威名。
想東拉西扯兩句轉移我注意力,可話卡在嗓子眼裡就是說不出口。
在我雙臂發力,揮動鐵釺使勁下砸時,孟經緯死命閉上眼睛。
心中暗道一聲:要完!
「石頭娃且住手。」
隨著話語聲,駝爺緩步走來。
他背後隆起個龜殼般大包。
肩膀前傾佝僂著身子,脖子抻長費勁昂著頭向前走,活像被生活壓彎了脊樑似的。
呼!
帶著勁風的鐵釺,在孟經緯頭頂三公分處堪堪停下。
我面帶疑惑的看向駝爺。
要是換個人說這句話,我絕不會停下手。
但駝爺不是一般人。
我覺得他可能曾是盜墓賊。
至少是對盜墓十分了解的半個內行。
而想要探尋,那只有百分之一可能存在的王侯級大墓,就很需要駝爺的幫助。
我不解道:「駝爺,你要幫孟家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