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淚目。
這份兄弟情義讓我感動。
正因為如此,我更不願讓崔浩跟我冒險。
我按住他肩膀,斟酌該怎麼說服他。
崔浩卻拍掉我按住他肩膀的手。
「拿我當兄弟就一起去!」
「這次真的很危險。」我語重心長。
「一世人兩兄弟,有危險一起扛!」
「可是你膽小。」
為了讓他留下,我甚至硬著心腸說出傷人的話。
膽小兩個字讓崔浩沉默了。
他確實膽小。
從小怕黑,怕蛇,就算毛毛蟲都能嚇哭他。
被孟建設帶人欺負,也只會雙手抱頭,蜷著身子任他們欺凌。
膽小,是崔浩心中最大的痛。
他也想膽大,也想豁出去抗爭。
但事到臨頭都一如既往的慫。
記得有一次,我反扭著孟建設胳膊,讓崔浩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但他啊啊叫著積攢了半天勇氣,高高抬起的巴掌落下一半又收住了。
痛哭流涕的說:「哥,我不敢,我就是沒用的慫人。」
「要不你放了他吧,以後他再要欺負我,就讓他隨便欺負好了。」
那次之後,我依然護著崔浩。
只是再沒讓他學勇敢。
崔浩怔怔的看著我,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
「我就知道。」
「就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膽小。」
「你怕我拖你後腿是不是?!」
我平靜道:「只是想你平安。」
「如果我真出三長兩短,所有事情只能拜託你幫忙。」
說完我轉身離去。
走出去七八步,也可能十來步。
身後傳來崔浩帶著哭腔的喊聲:「哥!平安……回來!」
我腳步頓了下。
淚水模糊了視線。
強忍著沒有回頭看,繼續大步離去。
我怕一回頭,就再也沒有勇氣。
畢竟下墓面對的是死亡。
很可能一去再也回不來了。
再也見不到爺爺,見不到好兄弟崔浩,見不到心中最愛的那個她。
回到村里時天色已晚。
夜色下的村莊更顯寂靜。
靜的連夜風都帶幾分淒涼。
即將進村時,看到遠處有如豆般的火光閃爍。
我進村時拎著油燈的人也到了村口。
是四名村裡的基幹民兵。
「石頭娃?你咋跑回來咧。」
「回來拿點東西,大晚上的你們這是……」
我有些好奇。
他們排隊成行,還拿著木槍的樣子像是在巡夜。
但村里已很多年沒搞過民兵巡夜了。
四人神色都有點緊繃,似乎在懼怕什麼。
我掏出煙發給他們。
「抽一根解解乏。」
哧拉。
點燃火柴,綁他們點上煙。
四人美美吸了一口。
領頭的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鬧邪哩!」
「誰屋鬧邪?」我問。
鬧邪,在村里並不鮮見。
諸如託夢,上身之類都是小事情,大的甚至鬧出過滅門絕戶的案件。
我打小就聽到過好幾起鬧邪的事。
「孟家,昨晚上孟家就出事咧。」
「好幾個人都被上了身,像蛇一樣在地上爬,吐信子,還咬人……」
一陣涼風吹過,
領頭的民兵打了個冷顫,立馬不說了。
他們全都緊張兮兮的四處張望。
見沒異常,才放下半顆心。
「不說了不說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點,最好拿了東西連夜回省城,別在村里待了。」
四個民兵哆哆嗦嗦的繼續巡夜。
我也陷入了沉思。
孟家人的症狀,和章教授也太像了吧!
都像蛇附身一樣!
「看來,孟家人昨晚下墓了。」
「不知道駝爺去了沒。」
我心裡一緊。
眼下能指望的線索,都在駝爺身上。
他要出了意外,我可真得兩眼一抹黑的下墓了。
我腳步如風來到駝爺家門口。
嘭嘭敲響院門。
嘎吱。
門軸發出能讓人酸掉大牙的聲音。
院門開了道小縫,縫隙後卻看不到人。
呼!
陰森涼風撲面而來。
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嘶!」
蛇鳴般的聲音傳來。
緊跟著,一隻赤紅色眼睛出現在門縫後。
我心弦一緊立馬後退。
要不是經歷過章教授被附身的樣子,非得被赤紅眼睛嚇的掉頭就跑。
「嘶嘶。」
駝爺似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般笑了起來。
只是他嘶啞的笑聲,太像蛇鳴。
「你來啦。」
駝爺聲音十分沙啞,好似兩塊破石頭摩擦發出的聲音。
我不由得一哆嗦。
寒意從尾椎骨冒出來,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總覺得駝爺的狀態很奇怪。
「駝爺你嗓子怎麼了?」我硬著頭皮問道。
「進來說。」
他轉身。
原本駝著的背更駝了。
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緩慢,像是背了座大山在行走。
「剛進村時,聽人說了孟家的事。」
我提了一嘴,駝爺露出譏笑神情。
「貪字害人不淺。」
「你走之後,孟經業就圖窮匕見了。」
「他貪畢國國君墓中的珍寶。」
「覺得之前被截胡,是我暗中指使你的。」
「覺得你能坐上汽車,是用截胡的珍寶買通了大官。」
「覺得我收攏你作為羽翼,會撇開他們獨吞國君墓中珍寶。」
「我勸過,他不聽。」
「還逼我畫出墓室圖,指出曾經打盜洞的位置。」
「一切都是報應啊!」
「他們不聽我勸,昨晚下墓遇了兇險,那幾個外鄉盜墓賊都死了,孟家人大多瘋了。」
死了的外鄉盜墓賊,大概就是黃三他們了。
我猜測孟家人用他們探路,遇到危險都先送了命。
「瘋了?不是中邪麼?」
瘋和中邪,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狀態。
瘋,或許是被嚇出來的。
中邪那是碰到不乾淨的東西。
我不相信孟家人是瘋了。
「孟經業只讓說瘋。」
「哦,那他們還有救麼?」我趁機問道。
如果能救孟家人,那意味著章教授也能救。
駝爺眉頭微微挑起。
抬起眼皮用赤紅雙眼看向我。
「能救我們的,或許只有你。」
「嗯?」我有點懵。
我又不是靈丹妙藥,更不是唐僧肉,怎麼救他們?
駝爺幽幽說道:「上次給你講過,下墓的盜墓賊只有一個逃了出來。」
「他逃出來碰見了個道士。」
「道士給他算了一卦,說蹉跎歲月四十載,向石而生始見金。」
「向石而生啊,你是村里唯一名字帶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