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姜難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跟死者不認識,更沒有血緣關係。

  所以只是行了三拜之禮。

  那小姑娘磕頭還禮,隨後用紅腫如桃的雙眼恨恨瞪著我。

  得,這是把我當壞人了。

  「別想帶我走。」

  「就算你給他們錢,我也不會離開半步。」

  「我死都不會離開!」

  小姑娘眼神中透出決絕。

  原本扶在腿上的右手垂了下去。

  我目光隨之看去。

  發現她腿下壓著把刀。

  似乎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想用生命對抗不公。

  真是個可憐人。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

  父母現今都不知道身在何方,有爹有媽卻跟沒爹沒媽一個樣。

  要不是爺爺為我遮風擋雨,估計生活也不會比這姑娘好多少。

  瞬間,我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見我不說話,她貝齒使勁咬住下唇。

  一滴血珠從嘴唇上冒出。

  她眼神中透出果決,垂下的右手緊緊握住刀把。

  我趕忙伸出手,按在她冰涼的手背上。

  「別緊張,我對你沒有惡意。」

  「別碰我!」

  她狠狠瞪著我,手用力掙紮起來。

  龐大力量從她手上爆發出來,如同剛被釣上來死命掙扎的魚,差點要從我手中掙脫。

  我雙手齊上才把她的右手死死按住。

  「勁還不小。」

  「你真的誤會我了,我不是來買你的,只是他們錯把我當成買你的人。」

  「但我可以幫你。」

  我飛快解釋起來。

  她眼神逐漸平靜下來,半信半疑的看著我。

  「為什麼幫我?」

  沒問怎麼幫她,反而問為什麼幫。

  看得出她一直活的很小心謹慎。

  對身邊一切都充滿懷疑。

  就像受過傷的小獸,身邊但凡有風吹草動就會警惕。

  「一是同病相憐的感觸,我的爸媽也都不在身邊。」

  「二是他們人多勢眾,又知道我身上有錢。」

  「今天要是不掏錢買下你的話,怕是沒法平安走出村子。」

  「這兩條理由夠不夠?」

  她抿了抿嘴唇。

  垂下頭後,右手逐漸鬆開刀把。

  「我爸為村里爭水而死,他們卻要霸占家產,還要把我賣給個傻子。」

  「我咽不下這口氣!」

  為澆地而爭水,在北方是很常見的鄉村矛盾。

  尤其是處在水渠上下游的村子。

  經常會因上游截水,導致下游沒水澆地而鬧出矛盾。

  激烈時常引發械鬥。

  兩村青壯年幾十上百口人互毆,甚至有拿出獵槍土炮開火的。

  姑娘父親為給村里爭水而死。

  死後卻被吃絕戶,這幫人確實做的太過分了。

  崔浩握緊拳頭狠狠揮出:「操氣咧!」

  「這幫狗錘子真該死!」

  我也覺得他們該死。

  但現在要做的,是平安離開。

  「妹子,還沒問你叫什麼呢,我叫陳石頭,他叫崔浩。」

  「我叫姜難了,難過的難,了結的了。」

  「這名兒還真怪。」崔浩說完自覺失言,趕忙吐了吐舌頭,「我意思是那什麼……」

  姜難了苦笑道:「你不用解釋,他們都說我名怪。」

  「爺爺想要男孩,所以給我起名是男孩的男。」

  「後來給我登記名字,我爸鬼使神差說了個男了,登記的人隨手寫成難了,我就有了這麼個名。」

  這名字的來源還真挺草率的。

  但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草率。

  後來不是有句話說,這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麼。

  「難了,我是這樣想的,先帶你離開這裡。」

  「我不!」

  姜難了瞪圓了眼,手又一次放在刀把上。

  得,是個犟慫。

  陝西楞娃性格特點就是犟。

  只是沒想到姜難了這姑娘家家的,也犟的不行。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不管,我不是君子!」

  姜難了眼中閃爍著仇恨光芒。

  顯然她已經恨急了。

  我頭疼的揉了揉腦殼。

  跟犟慫說話,無異於對牛彈琴。

  「他們人多勢眾,你就一個人一把刀,能殺得了幾個人給你爹報仇?」

  「你要真想給你爹好好報仇,就聽我的,今天先跟我離開。」

  姜難了沉默了。

  她明白自己勢單力孤。

  想報仇可以說難如登天。

  只是心中憋的那口氣咽不下而已。

  見她眼神有些鬆動,我繼續說道:「而且殺人是犯法的,殺了他們你也討不到好。」

  「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可以壞祖墳風水,讓他們遭到報應。」

  姜難了的眼睛亮了起來。

  可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我爸也會被埋進祖墳。」

  「咱們可以把你爸遷到風水寶地埋葬。」

  「你看他們給你爸準備的棺材,是最差的薄皮棺材。」

  「這種棺材埋下去,要不了幾年就會腐爛,你爸的屍體也會遭到蛇蟲鼠蟻的侵擾。」

  「只要你聽我的,我給你爸置辦上好棺材重新下葬。」

  「當真?」姜難了盯著我問到。

  我十分認真道:「絕無半字虛言。」

  「你要敢騙我……我認得你,我手裡的刀可不認得你。」

  姜難了握住刀,做出兇惡表情。

  我笑道:「放心,我這人一口唾沫一顆釘,絕不會騙你。」

  「等下我去給他們錢,回來就帶你走。」

  「好。」姜難了答應的爽快。

  我和崔浩出了靈棚。

  站在不遠處的姜家人立馬圍了上來。

  「小兄弟,看滴咋樣?」

  「姑娘長滴周正不周正,身體健康不健康?」

  「五十塊,真滴是很便宜咧!」

  我笑道:「是挺合適,彩禮錢給哪一位啊?」

  「額是她大伯,錢給額就行。」年歲最長的姜大伯站了出來。

  我從挎包里摸出五張大團結遞過去。

  姜大伯要接錢時,我又把手收了回來。

  他不解的看著我問道:「撒意思,想反悔?」

  「那倒不是,就是想要個字據,免得以後你們找上門來說不清。」

  「嗤,哈哈!」

  姜家人都嗤笑起來。

  「看把你心眼子多滴,不就是個字據麼,麼麻噠。」

  姜大伯叫人拿來紙筆,飛快的立下字據。

  還用大拇指按了個鮮紅手印在上面。

  「簽名手印都在,這下放心了吧?」

  「說把姑娘給你滴就時給你滴,以後肯定不會去認親!」

  我接過字條看了眼。

  確認無誤後把錢遞了過去。

  「那我就把人帶人了。」

  「帶吧,反正明早也是侄子摔盆打幡,閨女有沒有一個樣,早帶走早好。」

  姜大伯大手一揮,姜家人讓出了路來。

  我進靈棚拉起姜難了向外走。

  叮囑道:「收好你的刀,出去可別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