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紛紛教育那名婦女。
過去家裡的老人,都會提前給自己預備壽衣,壽材。
尤其是壽材,往往提前很多年就打造好預備著。
「呦,咱陝西就是邪,說曹操曹操到。」
「老李你今兒打咧幾口棺材?」
眾人口中的棺材匠老李,咧嘴笑著小跑過來。
「今兒麼打棺材,明兒去下面村里看看,多弄幾個一塊做出來。」
老李面色黝黑,皮膚粗糙,雙手關節有些粗大。
他口音有點雜,並不是純粹關中口音,但具體是哪的口音我也聽不出。
因為那時候我沒出過陝西,沒咋接觸過外地口音。
「你這河南蛋倒是怪精嘞。」有老人打趣道。
老人打趣的「河南蛋」三個字,讓我知道了老李是河南人。
42年河南鬧災荒,很多河南人拖家帶口逃荒,其中很多逃到了陝西。
因為他們逃荒時挑著擔子,所以被稱為「河南擔」,後來傳著傳著就把擔寫成了蛋。
「嘿嘿,精啥精啊,真精就不干下苦活了。」
「老哥哥老姐姐們,誰家有親戚需要壽材嘞,都給我介紹介紹。」
老李邊說邊掏出包羊群煙,給聊天的老大爺們散了起來。
老大爺們接了煙,一個個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用你們河南蛋嘞話說,中!」年齡最大的那位老大爺學著河南腔說道。
老李抱拳做了個羅圈揖:「我先謝謝各位老哥哥老姐姐。」
「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帶著幾徒弟出來討口飯吃,就靠大家幫襯了。」
我默默的看著老李,總覺得他不像是木匠。
老木匠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點木頭味兒,但我距離他挺近,卻沒聞到木頭味兒。
反倒從他身上聞到些土腥味。
老李跟眾人說完照顧生意的話後,沖年齡最大的那位老大爺說道:「老哥哥,接著講昨天的故事唄。」
「中,咱們接著講。」
「話說甘河鎮圍棋寨原名尚義寨,明朝初年西戎進犯,朝廷震怒命長安督軍剿之。」
「督軍率部途經尚義寨紮營四十餘日,聽聞村民善下圍棋,就找來棋力高深者對弈……」
村民推舉出棋力最高的姜姓老者,去和督軍下棋。
三盤棋督軍連戰連捷,軍士紛紛歡呼,而村民卻疑惑不解。
數十日後督軍西征大勝歸來,再次來到尚義寨駐紮,又找來姜姓老者下棋。
這一次老者連贏三盤,殺的督軍毫無還手之力。
督軍疑惑問道:「老人家棋力非凡,為何出征前接連輸給我三盤。」
老者說:「戰前將軍身負家國安危,老朽豈敢挫將軍銳氣,故連輸三盤以壯將軍盛威。」
督軍聽完後大為感慨,遂題村名圍棋寨。
至此尚義寨改名稱為圍棋寨。
「後來圍棋寨出咧個四品官兒,死後歸葬家鄉,墓前擺放的石羊石馬石獅子現在還在。」
「喔石羊石馬都大滴很,一人高呢!」
「就是墳墩兒不知道啥年月被平咧。」
「現在喔塊地也看不來墳在哪兒,指不定早就被盜墓賊光顧過咧。」
老李聽這故事時,臉上一直保持微笑,還不時點頭附和跟著說兩句。
但他在聽到石羊石馬,墳墩兒時,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握了起來。
顯然他內心並不平靜。
我也由此推測,他大概率是同行。
棺材匠只是掩護身份而已。
河南同行啊,指不定就是個高手!
我心中暗暗琢磨著,根據駝爺家傳筆記的記載,河南盜墓賊的手藝那是相當厲害。
北派盜墓圈子裡,河南盜墓賊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遠的不說,近的洛陽鏟已經名留史冊。
洛陽鏟不僅是盜墓神奇,也是考古神器!
不僅國內考古用,國際考古也有使用洛陽鏟的。
後來洛陽鏟還作為國禮贈送出去過。
更有傳說,有位國人帶洛陽剷出去,沒幾年在海外成了知名考古專家,用一把洛陽鏟發現了諸多古代遺蹟。
在八十年代初期,國家文物局辦過兩屆洛陽鏟使用培訓班,請了相關專家和被收編的盜墓賊,詳細培訓洛陽鏟的使用。
再往後各地文物隊廣泛使用洛陽鏟,在許多項目建設前會組織鑽探隊,用洛陽鏟進行文物探查。
鑽探隊成員大多是僱傭的民工,短期培訓洛陽鏟的用法後上崗。
鑽探隊的民工掌握洛陽鏟使用後,有許多都走上了盜墓之路。
後話暫且不提,先說眼下的老李。
老李做出一副沒見識的樣子:「俺還真沒見過那麼大的石羊石馬。」
「你們誰在圍棋寨有親戚?給我介紹介紹,我過去長長見識,順便再賺點錢。」
「哈哈哈,我看你就是為了賺錢,正好我侄娃子在圍棋寨,你去了可以找他落腳。」
老大爺挺熱情,把侄子的姓名地址都給了老李。
老李連連道謝:「你可真是我的親老哥,太謝謝咧,等我回來給你好吃滴。」
不得不說,老李踩點打問的水平挺高。
不著痕跡就問出了消息。
正好我也對圍棋寨的墓感興趣,盤算著要不明天跟過去,看看老李是怎麼找墓的。
我琢磨明天的行程時,老李找藉口告辭離開。
他離開時卻不露痕跡的看了我一眼。
我感覺到他目光,看過去時他已經轉身離去。
嘶!
難道他看出我是同行了?
要真被看出來的話,那他眼光也太毒辣了。
那時我自以為偽裝的挺好,卻忘了一點,我太年輕了!
我和崔浩兩個年輕小伙,在老頭婦女堆里聽聊天,本就十分扎眼。
所以老李臨走時掃了我一眼。
天色漸黑,聊天的人逐漸散了。
我和崔浩也回了田立本家。
「哥,那個四品官墓,咱要是能找到就好了。」崔浩低聲念叨起來。
對盜墓人來說,墳墓消息就如同珍饈美味一般,只要聽到消息就想摸過去挖一挖。
「有同行盯上了,明天跟過去看看他們怎麼幹活的。」
「啊?同行?」崔浩驚訝道。
「我咋沒看出來呢。」
「那個老李就是同行,他身上的土腥味你沒聞到?」我笑著反問。
「老李不是棺材匠麼,咋成咱同行了?」
崔浩尷尬撓頭。
他心思壓根沒往老李身上放,所以沒注意到土腥味。
「呵呵,老李不僅是同行,而且還是高手。」
「我要沒猜錯的話,他已經注意到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