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下午五點半。
距離日本高中的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在這個時間段yuki都會有些睡眠不足，所以兩人打著雨傘回到家後，她便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還真是隨性。」
榊原樂笑了笑。
在超市里買的是做紅燒肉的食材，理所當然，榊原樂回家後不久，便忙起了這道菜。
燒皮、焯水、切段，榊原樂每一步都做得利索且完美。
到了準備香料的環節，榊原樂找到家裡之前在中國超市里買的青花椒。
因為太久沒過，擔心掉了香味，榊原樂特意夾了一顆青花椒放進嘴裡品嘗。
「那個好吃麼？」
天海之雪揉著眼睛，看著榊原樂身前的一袋子青花椒。
「睡醒了？那嘗嘗？」
榊原樂隨手抓了五顆，伸手遞給她。
她拿進嘴裡。咀嚼。
「」
然後伸出小舌頭吐到了地上。
「哈哈。」
看到她那吐出舌頭的表情，榊原樂差點笑了出來。
天海之雪抬起頭，以那單純的表情看榊原樂：
「好奇怪的味道，這東西真的可以吃嗎？」
「為啥不行？yuki嘗著是什麼味？」
「嗶哩嗶哩的。」
嗶哩嗶哩是電流的意思，yuki是在說她的舌頭有電流。
這說法真是有夠可愛。
一般人都會說「麻」這個字吧？
也只有yuki像這樣特殊的人，才會單純到如此可愛。
天海之雪站在開放式廚房的外面，盯著榊原樂面前的一大堆食材看，「樂今天是要做炒肉嗎？」
「不，今天不是做炒肉。今天是做紅燒肉。」
「沒吃過。」
「沒吃過那yuki等著就好了，今天勉強可以算作是單獨做給你一個人吃。」
說「勉強算」是因為榊原樂也要把紅燒肉給七月琉璃阿鈴她們留一點。
她們都不在家，yuki肯定第一個品嘗，所以可以勉強看做是給她單獨做的食物。
天海之雪一聽他要給自己單獨做好吃的，話都沒說，她主動把凳子搬過來，雙手趴在開放式廚房外圍的吧檯式櫥柜上，像是小孩子一樣等待他把料理做好。
期待的眼神、期待的動作。
在榊原樂的視角看來，yuki這時候就是自己身邊一個完美的等候者。
就好像她會一直用這從不改變的希冀的目光，永遠等待自己一般。
榊原樂對前些天故意無視她的行為，而感到些許內疚。
「樂是要用那個嗶哩嗶哩的東西做紅燒肉嗎？」
「那是香料，只是用來給豬肉增味的東西。」
「不太懂」
「yuki不懂那看著就好另外，今天yuki你是不是亂跑了？」
榊原樂一邊給切成一坨一坨的塊狀豬肉把油炒出來，一邊皺起眉頭去問趴在前面觀看自己做菜的天海之雪。
「那是看到樂送給我的禮物了，不算亂跑！」
「那就是亂跑！」
榊原樂抽出一隻手去敲了一下天海之雪的腦袋。
「嗯」
短促的一聲回應，少女輕輕閉了下眼，睜開眼時又看了顯得有些不滿的榊原樂。
「yuki告訴我，是不是阿鈴教會你的嘴硬？」
「沒有啊，看到樂送給我的禮物是真的。」
「那你是不是離開我身邊，亂跑了？」
天海之雪突然看向榊原樂鍋里的食材：「樂炒的豬肉，金黃金黃的」
「少給我轉移話題！」
榊原樂又給她的腦袋來了那麼一下。
「讓你不要亂跑，是因為你這傢伙根本就記不住路。你還那麼好騙，要是遇到什麼居心叵測的人，二話不說就會把你誘拐走。」
yuki怎麼說呢。
長得又漂亮又單純。
雖然是個天然，但渾身上下還是有著那種大小姐的出塵氣質。
這與一般人截然不同。
現在雖說是法治社會，沒那麼多的拐賣販子，但也不排除有人會因為yuki過於漂亮，利用她的單純揩她的油。
稍微和yuki對兩句話，就知道她是個沒有常識的笨蛋。
榊原樂往金黃金黃的豬肉里倒入備好的香料，開始翻炒，「之前yuki你不就是迷路了麼？還跑到一些危險的地方去，那邊有很多喜歡喝酒喝到半夜不回家的人，那種大叔很危險，絕對會把你騙到自己家裡去脫光光！」
「怕怕。」
榊原樂點點頭，開始炒糖色，「怕就對了，可別自己亂跑。」
「嗯」
天海之雪望著榊原樂，像是聆聽著父親教育的孩子一般，用好聽的鼻音回了一聲。
榊原樂特喜歡yuki這樣輕輕地「嗯」上一聲，聽起來實在是太乖太聽話了。
糖色和豬肉一起入鍋翻炒，榊原樂又在冰箱裡找了瓶伯父的啤酒，準備和兩碗清水一起倒入鍋中大火悶煮。
「樂要偷哥哥的啤酒喝嗎？」
「這叫借，不叫偷。」
「我不會和哥哥說的，樂放心好了。」
「」
紅燒肉這東西，其實在和香料一起翻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十分足的香味。
後面加入啤酒的大火悶煮，更是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香氣飄漾廚房。
「好香」
榊原樂猛然抬頭，「喂！yuki，注意口水！」
越是飄香的美食，天海之雪越是期待。
在煮了十多分鐘後，室內已經全是紅燒肉+啤酒那股淡淡焦糖的甜香，和令人食慾大開的氣息。
榊原樂甚至覺得她從一個小可愛變成了虎視眈眈的野獸，就盯著開鍋的那一刻。
「樂都煮了好久了。」
「別急，還沒悶夠半小時呢。想吃嗎？」
「想」
毫不猶豫的回答，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冒出熱氣的鍋蓋看。
榊原樂這時候就不由心想，yuki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為了吃紅燒肉，而什麼話都會去聽的乖孩子了吧？
說實在話，要是不好好地讓她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一番，還真對不住她現在的狀態。
想想以前yuki給自己又捏肩又倒水，還給自己餵薯片的帝王級待遇，榊原樂還有點懷念。
當然，也覺得自己挺屑的。
剛才還在因為對之雪的冷落而感到愧疚，後一秒就又想讓她乖乖聽自己的話。
這大概就是作為「大人」的心理吧。
果然，沒有一個成年人不喜歡聽話的小孩。
實在是太乖巧了。
「yuki~」
「嗯。」
「坐客廳那邊去，紅燒肉馬上出鍋。」
「」
天海之雪話都沒有說，連拖鞋都沒穿，光著腳丫，「吧嗒吧嗒」踩著地板就跑到了客廳的茶几邊上，然後以鴨子坐的姿勢立刻正襟危坐。
無比乖巧的同時，雙眼還瞧向了廚房裡的榊原樂。
就是在用眼神催促他快點上菜。
「真是，受不了你這麼看我。」
榊原樂微微一笑，旋即利索地將水都快煮乾的紅繞肉打撈出鍋。
相當完美。
香氣濃郁。
紅燒肉的香氣非常醇厚，燉煮的過程中，肉塊吸收了糖的顏色，並逐漸轉變為紅亮的色澤。
並且肉塊中的脂肪也在燉煮中逐漸融化，與調味料相互滲透。飽滿的肉塊呈現出深紅色，帶有微微的光澤，宛如琥珀般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榊原樂才把這盤紅燒肉剛剛放下，那雙向自己看來的眼睛，已經露出了渴求的顏色。
「可以吃了嗎？」
這眼神。
榊原樂真是不好拒絕，答應了她，「吃吧。」
香。
天海之雪吃紅燒肉的畫面，榊原樂只能用「香」來形容。
一坨坨誘人的紅燒肉被她放進小嘴裡，就著香噴噴的白米飯，一起進到嘴巴里。
那吃飯的樣子、咀嚼的樣子。
她輕輕一咬，紅亮的肉塊在她嘴中慢慢融化，釋放出味道，並香氣在口腔中肆意擴散。
榊原樂光是看，都能感受到焦糖的微甜、調料的微辣和啤酒和肉在悶煮後的芳香。
那咬下去的瞬間，肉質的細膩口感與醬汁的濃郁味道完美融合，肉的韌勁、脆皮的口感以及肥肉的豐滿與瘦肉的鮮美相互交錯。
實在是令人無法拒絕。
榊原樂自己也嘗了一口，評價只能是完美。
即便是簡單的做法，也能通過對火候以及香料數量的掌控，做出最頂級的美食。
他對自己的手藝佩服得五體投地。
「喂！yuki你給我留兩塊！」
*
「好、好飽。」
看到天海之雪摸著她自己小肚子所說出來的這番話，榊原樂不禁去瞅了眼桌上盛放紅燒肉的盤子。
五人份的紅燒肉
愣是，一坨不剩。
「你怎麼這麼能吃」
榊原樂伸手扶住額頭，今天這盤紅燒肉，他自己都沒吃兩塊，全被yuki給吃了。
自己還說做那麼多兩個人根本吃不完，結果盤子裡只剩下了沒辦法入口的生薑。
「樂做的太好吃了」
「我怕你把自己給吃撐壞。」
「樂。」天海之雪摸著小肚子倒在了榊原樂的腿上，懶洋洋地去看他。
yuki身上穿的還是校服+百褶裙。
校服除了讓少女顯得特別有年輕JK的氣質以外，還把少女的腿勾勒得十分飽滿圓潤。
只不過yuki和一般女子高中生不同，她更空靈。
換句話說，她的單純已經滲透到了她的氣質和容貌上。
「又怎麼了？」
「想和樂玩遊戲。」
「吃飽了就想玩，豬是吧！」榊原樂去捏她的臉，「過來受罰。」
「豬很可愛。」天海之雪微微側臉，躲開他的手。
「yuki是覺得可愛的生物就不應該被懲罰是吧？」
「嗯可愛就會很心疼的，所以不能欺負。」
「那豬好吃嗎？」
躺他腿上的天海之雪猶豫了一下，「好吃。」
「那你都覺得好吃了，你認為你還心疼它麼？」
「嗯不心疼了。」
「所以我可以隨便欺負你，看招。」
榊原樂把手伸到她小腹的兩側，撓起痒痒。
天海之雪哪裡受得了這種酷刑，不停地在榊原樂腿上扭動身體，還笑了出來。
這大概就是帶孩子的樂趣吧？
陪她玩鬧，還可以陪她開心。
yuki的笑容，也是榊原樂極少極少能看到的。
當然，yuki這丫頭片子太能折騰人了，和她玩鬧榊原樂都覺得蠻心累的
照顧孩子的那種心累。
到最後，yuki又像是只小貓，主動倒在了榊原樂的雙腿上。
榊原樂以為她終於能消停一下。
「想和樂玩遊戲。」
「怎麼又說這個？行吧，有遊戲玩你也安分一點」
榊原樂起身，到天海九琉璃的房間把她的switch拿了出來。
遞到天海之雪手裡的時候，她有些茫然：
「不是這個遊戲。是想要樂開心的遊戲。」
榊原樂沒聽懂她的話，現在只想把碗洗了，「這個是電子遊戲，你玩它我就開心。」
天海之雪還是第一次見到遊戲機，「這不是琉璃姐姐平常玩的東西嗎？」
「就是這個話說你會玩遊戲不？」
「不會」
「以前都沒有碰過？」榊原樂問。
天海之雪搖頭。
說起來的娛樂只有她的吉他
老爺子八成也是不玩遊戲的人，所以也不會把遊戲給yuki，導致她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個東西。
「那我教你玩。」
榊原樂把她從自己腿上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控制住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操控遊戲手柄，「首先，這樣打開遊戲界面，這樣進去」
坐在榊原樂懷裡的天海之雪的眼睛倒映出閃爍的遊戲機畫面。
「！」
「會一些了吧？」
「是要操控這個小人嗎？」
「對。」
「那我要做什麼呢？」
「隨便玩玩就好。」
榊原樂記得yuki挺喜歡四處亂跑，正好琉璃的switch里又買了新出的塞爾達，索性就給yuki試試。
不過看起來，yuki好像對這個興趣特別大。
不停地問裡面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風景。
榊原樂笑了笑，對她的單純和天真還真是毫無辦法。
「這個！這個怎麼操作！」
「這個啊要像這樣。」
「！」天海之雪的眼睛裡都寫著「好厲害」這幾個字。
榊原樂見她玩的進去，也放下心。
yuki粘人粘起來，真的是沒完沒了，等會兒估計她又要吃油炸冰淇淋。
做這東西倒沒什麼問題，就是家裡食材沒了，還得出門去買食材，外面又下著雨，很是麻煩。
「那yuki就坐這裡玩會兒遊戲哦，等我洗完碗過來，就一塊兒做作業。」
「好。」天海之雪抱著遊戲機，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
榊原樂洗完碗。
回過頭來，發現天海之雪躺在了沙發上，裙下雪白圓潤的雙腿交疊著，正聚精會神地玩著遊戲機。
隨著遊戲機畫面的切換，各種色彩也倒映在她側躺的小臉上。
榊原樂還得整理家務，特意過去瞅一眼。
她一開始還笨手笨腳、畏首畏尾的，可現在笨拙卻煙消雲散，操控的小人機靈得跟個換了人一樣。
榊原樂還看她拿著一把劍，把一堆豬人全部砍倒在地上。
這遊戲對新手來說，還算挺難的吧？沒想到適應和理解得毫不費勁。
現在除了手指，其他部位是一動不動。
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遊戲畫面。
「。」
「」
「喂，yuki！」
「」
簡直比她發呆還厲害，榊原樂就沒看過她這麼認真過。
話說教小孩子打遊戲，不太好吧？
不管了，反正能讓她安分下來，不黏自己就行。
「yuki，等會記得和我一塊兒寫作業啊。」
「」
她沒有回答，榊原樂也懶得多說，做家務去。
家務活有點多，要到梅雨天了，要是不把之前堆積的衣服拿出來晾晾，指定得發霉。
做完這些，時間來到七點，還是其他三女一個沒回家。
榊原樂回到客廳，發現天海之雪居然還是一個半小時之前的躺姿，玩得那是要有多隨性就有多隨性。
不斷有遊戲的音效從她手中的遊戲機里飛出來。
榊原樂悄悄咪咪地走到她的面前，對著她的耳朵喊道：
「~」
「」
「yuki~~」
「」
「我說啊，yuki，該寫作業了。」
「」天海之雪還是在打遊戲，全神貫注，眼睛一動不動，是一點沒聽到。
「喂，差不多夠了啊喂！」
電話突然響了，是天海七明月打過來的電話。
榊原樂接通，七月就是告訴他今天晚上不回家了，明天上學也幫她請個假，她要跑到大阪去處理一下事情。
「不不是吧？就有這麼忙？」
「以後你會比我更忙。好了，現在在開會，我抽空給你打的，明天晚上我再回來陪你。」
說完，電話便掛斷了。
榊原樂又看了眼手機里幾條未讀的line，發現是琉璃和阿鈴都給自己發了一條「今天晚上不回家」的消息。
原因是阿鈴得拍她的炸雞GG，也得跑出去東京一趟，明天同樣不來上學。
琉璃因為還沒有從之前被看到那樣姿態的陰影里走出來，說要去天海家住幾天。
這幾個人的理由，弄得榊原樂想抓狂。
榊原樂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天海之雪。
「大家都不回家？」
「對」
「那我今天可以找樂一起睡覺嗎？」
「」
這怎麼說，現在晚上被窩裡沒有另外一個人陪睡，榊原樂還真有點不習慣。
從心，抱著yuki還是很舒服的。
但是從理，他明白自己不能答應。
「不行。」
「今天早上小七看到都沒有生氣，所以可以一起睡覺。」
榊原樂：「就算是她不說話，也不代表我可以。我們就是這樣的關係好了，快把遊戲機收了，我們來寫作業，不寫明天你又得挨道鏡老師一頓批評。」
天海之雪回過頭，繼續打遊戲，小聲回覆：
「知道了。」
——兩小時後。
「我說啊——！」
「馬上，馬上。我就把這個關打過了，打過了就寫作業」天海之雪激烈地按動著遊戲手柄，表情仍舊聚精會神。
「你這話都說過幾次了唉」
榊原樂拍住額頭，這丫頭說話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全在關注遊戲畫面。
唉
就不該教小孩子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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