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鐸道:「就憑毛紡廠目前的實力,能完成這樣的大訂單嗎?」
李初年乾脆地道:「能。」
「你說能就能?如果完不成咋辦?」
「你怎麼知道就完不成?」
楊立鐸再也沒了耐心,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譚峰道:「初年,這訂單如果完不成,那可是要賠付兩億歐元的違約金啊。」
李初年不怒反笑,道:「譚鎮長,你連這個也知道了?」
譚峰很是不滿地道:「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楊立鐸道:「市領導已經下達指示了,讓我們在王董出的這兩個方案中,選擇一個。我和譚鎮長的意思是選擇第一種方案。」
李初年連猶豫也沒猶豫,道:「這兩種方案,我哪個也不選擇。」
楊立鐸突然厲聲道:「南荒鎮還不是你李初年就能說了算的。」
李初年當仁不讓:「我分管全鎮經濟工作,這事我還就說了算。」
譚峰急了,道:「這可是市領導下達的指示,必須要執行。」
李初年淡然道:「哪個市領導下達的指示?」
「孔副市長下達的指示。」
「我不相信孔副市長會下達這樣的指示。」
譚峰怒道:「你不信是吧?那好。」
說著,他掏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孔副市長的電話。
孔副市長的手機一般情況下,都是由秘書拿著。
但這個電話卻是孔副市長親自接了。
譚峰立即滿臉諂媚地道:「孔市長,我是譚峰。」
沒打電話前,譚峰一口一個孔副市長,但撥通電話之後,則將副字去掉,直接稱呼起了孔市長。
一字之差,天壤地別。
這也說明譚峰很會巴結討好領導。
「譚鎮長啊,那事處理的咋樣了?」
「孔市長,李初年就在跟前。我說這是您下達的指示,他還不信。」
「那你把電話給他。」
「好的,孔市長。」
譚峰將手機遞給了李初年,道:「孔市長的電話。」
李初年接過了手機,但他卻沒有開口說話。
手機中傳來了聲音:「你就是李初年吧?」
「是的。」
孔利官不認識李初年,李初年也不認識他。
因此,李初年只回答是的,沒有再說別的。
孔利官只好自報家門:「我是市政府的孔利官。」
李初年雖然不認識孔利官,但卻聽過這個名字。
不管他是不是孔利官,這個時候李初年都得把他當孔利官來對待。
李初年可不想得罪這個常務副市長。
李初年本來想稱呼他孔副市長,但譚峰之前已經接連叫了好幾個孔市長。自己這個時候再改稱孔副市長,肯定會自找不快。
李初年當即就道:「孔市長,你好!」
孔利官問道:「你是南荒鎮的副鎮長吧?」
「是的,孔市長。」
「分管什麼工作啊?」
「分管全鎮的經濟工作。」
「初年同志,有個事我和你說一下。榮華紡織集團雖然不是咱們市的,但該集團卻為咱們市做出過巨大貢獻。王領瀚董事長找過你對吧?」
「是的。」
「那好,具體事務就讓楊立鐸和譚峰兩位同志和你說。總之,市領導高度關注此事。我只有一個意見,那就是儘量促成此事。」
說到這裡,孔利官不再往下說了。
級別高的官員,都喜歡不把話說透,而是點到即止。這也算是一種說話的藝術。
不到萬不得已,李初年也不想和孔利官發生正面衝突。
你既然不把話說透,那我也是如此。
「孔市長,我知道了。」
「那我就等你們的消息。」
說完,孔利官就直接扣斷了電話。
他最後這句話實際上就是在給李初年施加壓力。因為他知道就是這個李初年拒絕了王領瀚的兩個方案。
李初年將手機遞還給了譚峰。
譚峰道:「怎麼樣?我說的都是事實吧?」
李初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楊立鐸道:「初年,剛才孔市長已經和你通話了,與榮華集團合作一事,現在已經上升成了一個政治問題,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大意。咱們還是選擇王董提出的第一種方案吧。」
譚峰道:「對,第一種方案最合適。咱們什麼也不用干,就能盡得兩億歐元,這樣的好事上哪裡找去?」
李初年現在心中極其惱火,自己本來還挺佩服王領瀚鍥而不捨的精神。
可他沒有想到,這個王領瀚竟然將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發揮成了無賴。
老子昨天已經明明拒絕了你,可你竟然想通過市領導來給老子施壓,逼老子就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初年道:「我為什麼要拒絕王領瀚提出的這兩種方案?原因很簡單。我昨天已經和王領瀚說的很清楚了,但他卻找到了市領導給我施壓,想逼我就範,對此我非常反感。我現在再重申一下為何要拒絕他這兩種方案的理由。王領瀚在紡織工業廳爭這份訂單的時候,就已經提出了第二種方案,當時直接被紡織工業廳的領導給拒絕了。如果我們現在再同意這第二種方案,就成了和紡織工業廳的領導做對了,這絕對不行。王領瀚提出的第一種方案,表面上對咱們的確很好。但我們如果真的選擇了第一種方案,紡織工業廳的領導會怎麼看我們?今後我們再想從紡織工業廳獲得訂單,根本就沒有任何指望了。如果我們真的選擇了第一種方案,這就是一錘子買賣。我們就把自己的後路也給切斷了。利民紡織集團怎麼發展?」
譚峰道:「一錘子買賣怎麼了?就這一錘子買賣我們能賺兩億歐元,南荒鎮就直接脫貧致富了,你還想咋地?」
李初年一字一頓地道:「我不同意。」
楊立鐸厲聲道:「李初年,我再一次提醒你,這是政治任務,必須完成。」
李初年當即反駁道:「你不用在這裡給我上綱上線,這是企業自主經營行為,哪裡來的什麼政治任務?不管咋說,我堅決不同意。」
譚峰怒道:「你說了算嗎?」
「這件事我還就說了算。」
說完,李初年起身就往外走。
楊立鐸惱怒地道:「既然這樣,咱們就召開鎮黨委會議討論吧。」
李初年道:「那到時候咱們就舉手表決,看誰能占上風。」
話音落地,李初年已經走了出去。
楊立鐸氣的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他說要召開鎮黨委會議進行討論,也只是想震懾一下李初年,但李初年根本就不怕。
他們這條線上的人,只剩下了他和譚峰。真要把這事拿到鎮黨委會議上進行討論,肯定會發生激烈爭論,到時候也只能舉手表決。一旦舉手表決,等待他們的只能是完敗。
今非昔比,楊立鐸清楚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權威。
他能保住現有的職位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楊立鐸陰沉著臉對譚峰道:「你馬上給孔市長打電話,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他。無論如何,也要儘快將李初年撤換掉。」
「好,我這就給孔市長打電話。」
譚峰咬牙切齒地再次撥通了孔利官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