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德夢同志,坐下說話。」
40多歲的牛貴林生理上算得上步入中年。
但就政治生涯來看,40多歲的市委書記正廳級幹部,算得上是青年幹部了。
面對這個大了自己將近10歲的同志,擺出來的態度相當的從容不迫。
「今天市裡的政法會議上,德夢同志的發言真的是太好了。」
「言簡意賅,卻又發人深思,簡直就像是一把利劍插在那些不法同志的胸口。」
魏德夢實在是搞不清楚對方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不好說什麼,只能笑呵呵的看著對方。
等待著牛書記的進一步攻勢,以不變應萬變。
「尤其是你說的那個部分幹部已經成為了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這一點我是太贊同了,不過也怕有些下面的人仗著一點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胡作非為,狐假虎威。」
「你說這種事情也不能怪上面的領導,莫名其妙當了保護傘吧。」
牛貴林的笑容讓魏德夢有些看不懂,不過說出的話倒是明白了個大概。
什麼意思?
難道說徐陽那小子是狐假虎威,根本沒得到牛桂林的指示。
這就有點太假了。
你牛貴林身為市委書記,大明大放的,包庇下屬和自己正面硬剛,這都沒什麼。
現在出了事往下手身上推,說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太小家子氣了。
「牛書記話不能這麼說。」
魏德夢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覺得根本不存在什麼狐假虎威。」
「打著領導的名頭鬧事,難道領導會不知情嗎?」
「說什麼都是下面人做的,自己不知道,未免有點太可笑了。」
「很多習慣不是一天養成的,有些人驕橫跋扈慣了,完全就是靠著保護傘給培養出來的性子。」
「這種情況別說上面的領導假裝不知情,就算真的不知情,也應該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德孟同志啊,你是政法委書記,在法律方面的認識比我深刻。」
牛貴林聽了話之後笑的好像更開心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完全不能通融了嗎?」
魏德夢在心中猶豫了片刻。
他覺得這已經算是對方的一種示弱宣言。
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變得這麼快,可心裏面他也已經有了就此打住的念頭。
然而看著牛貴林那張笑臉,不知為何,就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
「當然不能通融了。」
魏德夢斬釘截鐵的說道,
「權力的一次小小的任性,落在普通人身上,可能都是一座大山壓頂。」
「越是位高權重,越是不能在法律上有絲毫的通融。」
「哈哈哈!」
牛貴林臉上那淡淡的笑意,就像吹破了的氣球,突然啪的一下變成了哈哈大笑。
「牛書記,你笑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這種笑聲,魏德夢就心煩的厲害,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沒什麼,就是有個小禮物想請你聽一下。」
牛貴林說著直接掏出了一個小錄音機。
昨天徐洋手機里的錄音已經讓他找技術人員轉成磁帶了。
這可是重要的東西,還是放在保險的媒介中讓人放心。
開始播放,最初聲音還非常的嘈雜,不過很快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然後魏德夢的臉色就變得越來越難看。
「身為政法委書記,難道還要知法犯法嗎?」
「笑話我們魏書記就是管法律的,犯不犯法我們說的算。」
尤其是當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魏德夢只感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要不是剛才已經坐下,恐怕現在就要跌倒了。
緩了半天,才逐漸讓雙眼恢復焦距。
重新看著牛貴林那張笑臉煩躁已經不在,剩下的只有恐懼。
怪不得剛才說那麼多廢話,原來都是在給自己挖坑呢。
自己也真傻,剛才那一通大義凜然的發言,把後路全給堵上了。
真算是自掘墳墓了。
「牛書記,這是從哪得到的?」
魏德夢勉強撐起一個笑容,他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麼?
不然就任由場面沉默下去,他感覺只會更糟。
「從哪來的就不用你來關心了,德孟同志聽完之後有什麼感想?」
魏德夢的心裡真想罵人了,他當然有一大堆的感想要說。
可偏偏之前自己的話,已經把要說的感想給堵死了。
牛貴林之前說的,就是他現在想說的詞啊!
深吸一口氣,平復下激動的心緒。
魏德夢知道這輪交鋒一開始自己就敗了。
錄音肯定是那個叫徐陽的小子偷偷錄下的。
他也真能忍,一直留到最後都沒在公安局拿出來。
現在這個牛貴林更是陰險狡詐。
拿到了錄音也不直接給自己壓力。
偏偏等自己這邊都把派系內的力量調動起來了,他才來給自己攤牌。
火車剛起步的時候急剎車,跟火車已經開到100多公里的時速再急剎車。
那效果可是千差萬別。
前者能平穩停車,後者可能是要翻車的。
看了一眼時間,心裡罵的就更狠了。
牛貴林上午不來找自己,下午不來找自己,偏偏要下班的時候才來找。
自己一天的時間已經給政法口和檢察院那邊都打了招呼,做了指示。
整個機器都已經運作起來。
現在已經下班了,就算自己再把電話打過去,讓他們停下來,也要等明天上班才能開始。
這前前後後造成的損失有多大?
浪費了自己多少的威望和人情?
一想到這裡,他又感覺眼前開始發暈。
「德夢同志,你怎麼了?」
「是不是工作太過勞累,你要注意身體啊。」
「政法口的工作太熬人了,為了健康著想,我看你是不是應該提前退居二線了。」
說到此處時,牛貴林臉上再無之前那種嬉笑的表情。
市委書記的官威上身,整個人就如同一隻俯臥在陰涼處的猛虎。
只是輕輕的低吟,都能震得周圍的走獸膽寒。
「牛——牛書記,我知道錯了,這次是我對親戚的管束不嚴。」
魏德夢瞬間清醒了,過來冷汗幾個呼吸間就把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