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奮起在下午的時候,不但安排了小李做發言人,也請示了祁泰山祁書記——見義勇為事跡的評定,最終是要過政法委的。
但是祁書記的態度很奇怪,他說這個案件目前還在偵破當中,你警方可以適當發言,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實在不好隨便表態——我只能說,我是願意支持你的。
其實朱奮起也能猜到一點,他是被陳書記點將了,躲都躲不過去,但是祁泰山沒有這個壓力,就不想多事——終究是死了人的案子,而且還被台胞看在眼裡了。
所以祁書記選擇趨吉避凶,能不沾手儘量不沾手,官場裡明哲保身的例子,真的不要太多。
他這麼想,或許是沒有錯,但是朱奮起完全不能接受——尼瑪,沒有陳書記的許可,我敢這麼做嗎?
陳太忠許可了,我也冒頭了,你這個政法委書記稍微表個態,會死嗎?
不怪朱奮起如此地憤懣,他此次的冒頭,雖然有陳書記撐腰,但終究面對的是人命案,亞歷山大,若是祁書記能明確支持一把,那整個環節,從上到下就通了:小李出面,朱局長支持,祁書記認可,至於說藏在後面的陳書記,大家心裡有數。
環節一旦通了,對外界壓力的抵抗能力,就大大地增強了——不管是誰想拿此事做文章,他要面對的是整個環節,面對的是一整套流程。
這個時候,祁泰山縮了,不肯出面,那就是看著朱奮起在火上烤——上面有人調查的話,朱局長可以說是政法委認可的,他敢說是陳書記授意的?
缺了這個環節,朱奮起就直接頂到第一線上去了,而且是孤軍奮戰,太容易犧牲了——當然,李警官的處境比他還危險,這個不用多說。
因為這個原因,朱局長真的很惱火祁泰山,再說了,上進之心人皆有之,警察局長算多大點官?兼了政法委書記才算有點名堂。
不得不說,朱局長歪嘴歪得正是時候,陳太忠一聽就火了,姓祁的你該知道,這事兒是我在扛啊,這個時候你給我掉鏈子——尼瑪,我是為自己的利益扛事兒嗎?
我扛這個事兒,是為了北崇的道德建設,是為了北崇的長治久安,是為了北崇的父老鄉親有地種,有屋住,不被別人反攻倒算!
你不給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陳太忠相信,祁泰山絕對知道,朱奮起的表態,背後站著他陳某人……要不然再給朱奮起一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於是他一抬手,就拎過了電話,「老祁,對於今天人民商場的命案,你怎麼看?」
「這個啊,我跟朱奮起說過了,願意支持他,」祁泰山的回答滴水不漏——他口頭上是表示支持了,然後他又貌似關心地說一句,「書記,有台胞在場,您也不要輕易表態。」
這個邏輯很清晰,陳書記你要藏起來,我老祁也不能隨便露面不是?
「八百萬大軍都消滅了,怕他個台胞?」陳太忠冷哼一聲,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思維方式了,大家都怕這怕那的,工作怎麼幹?「你現在就給電視台表個態吧,老朱的工作,你滿意還是不滿意……直接說,我不以言罪人。」
說不以言罪人,那是假的,直接要求一個區委常委在電視上表態,這個態度,真的是再蠻橫不過了,擱給一般人,真受不了。
可是別說,這個體制下,一把手就有這個權力,這麼做事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
「這我是想的不夠周到,」祁泰山心裡也有點不舒服,但是他還得忍著——隋彪和戚志聞當區委書記的時候,這種事兒也沒少干,就別說陳太忠這樣的爺字號人物了。
不過他真不想現在打電話,太跌份兒了——北崇新聞都要完了,「明天我跟電視台說一聲,嗯,表明政法委的態度。」
「今天是警察局表態,明天才是政法委表態,」陳太忠聽得登時就火了,「屁大一個北崇,總共二十萬人不到,扯不完的淡……這種反應速度,是干工作的態度?老百姓怎麼看?」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祁泰山壓了電話。
於是北崇的老百姓就看到,在北崇新聞即將結束的時候,女主播接過一張別人遞過來的紙條,看了一眼之後,她清一清嗓子念了起來。
「現在播報本台最新收到的消息,區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祁泰山同志觀看了本台的節目,特意打來電話,祁書記表示說,見義勇為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守望相助符合我們的道德標準,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部分,有必要大力提倡……」
看到女主播念紙條,朱奮起沒什麼遺憾的,他已經把種子種下去了,倒也不急著收穫。
不得不說,北崇這個反應速度,還是很及時的,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省台辦打來了電話,說你們安撫一下張興旺老先生的情緒,台胞認為,北崇現在做事,不[***]治——聽說昨天還打死了一個小偷?
時下社會,打死小偷這種事兒,很少見了,但是在類似花城的地方,外地小偷被炮頭和群眾群毆致死的事,也時有發生——民風彪悍的地方嘛。
但是這種事情跟台胞聯繫起來,不重視是不行的,不能讓外人攻擊,大陸不[***]治。
「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定姓了,」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在參加一個落成典禮……先這樣吧。」
他參加的是北崇賓館附一樓的落成典禮,附一樓就是那個去年開始修建的四層樓,主要目的是增容,豪華套也有,但是不多,考慮的還是多提供一些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