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回到北崇,再次開始他一區之長的忙碌生活。
周二的上午,他才打發走前來要錢的馬媛媛,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邊是個磁姓極強的男中音,「你好,我是庸平東方廠的項思誠,請問是陳太忠區長嗎?」
「哦,原來是項總,你好,」陳區長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對此人的做事手段也有所了解,不是一個讓他討厭的人,「我是陳太忠,請問有什麼指示?」
「呵呵,指示談不上,」項思誠在電話那邊笑一笑,「我們廠最近在搞一批產品招標,據光緣公司講,他們提供的外殼,跟貴區一些產品,用的是同一個模具,請問是否屬實?」
我擦,陳太忠登時就無語了,褚襄若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他鐵定就一腳踹過去了——我讓你說出去了嗎?
不過人家項思誠都打過電話來問了,他也不好否認,「嗯……是有這麼回事。」
「不是蓄電池外殼吧?」項總的聲音非常平穩。
「這個倒不是,是地方一個小廠生產的逆變器,用於停電時電瓶供電,」陳太忠耐心地解釋一下,又苦笑一聲,「北崇這裡,停電非常頻繁。」
「哦,」項思誠沉吟一下,才又緩緩發問,「殼子的質量怎麼樣?」
我能說不好嗎?陳太忠有點無語,北崇生產的東西,我只能往好說嘛,而他又不想說是借人模具偷偷地生產,所以不是很配套——真心丟不起那人。
所以他只能幹笑一聲,「質量還是有保障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項思誠在電話那邊笑一笑,「打擾你這麼長時間,不好意思……主要是我比較佩服陳區長你的眼光,回頭有時間,請你喝酒。」
「項總太客氣了……」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不盡的怒火湧上心頭,褚襄你小子,有辦法啊,居然敢打著我的旗號去騙合同,還害得我背項思誠一個人情。
這個人情倒是不大,認不認都可以,但是陳某人最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那些他並不討厭的人,身為講究人,就要做講究事。
當然,最令他惱火的,是有被人算計的感覺,這讓他太不爽了,說不得摸出手機就要給褚襄打電話,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裡——這貨的電話號碼……哥們兒沒有。
連號碼都不配讓我記住的人,居然敢算計我,他越發地惱火了。
不過就在這時,廖大寶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傳真,「市教委轉來省教育廳的傳真,希望咱們準備一下關於大學生返鄉創業情況的文件,越詳盡越好。」
對各大專院校來說,值得關注的並不僅僅是招生、教育、課題研究和論文數量這些,學生的畢業分配去向,也是衡量一個學校好壞的指標——在教育產業化的年代,這指標尤為重要。
這種事情上,教育廳牽線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所以才有這麼個傳真。
「咱們這個返鄉創業,做得還不是很好啊,」陳太忠嘆口氣,下面縣區的工作,被省政斧的組成部門關注到了,並且想拿來做樣板,這是可喜的,但是兩個學生撒手不干,也是客觀事實。
「咱們還接納了敬德的返鄉大學生,」廖大寶小心翼翼地提示,「體現了全市一盤棋,心甘情願地為兄弟縣區培養人才……」
「嘿,心甘情願,」陳太忠聽得哈地笑一聲,順手拿起手邊的電話,撥個號碼,「老譚在呢?來我辦公室一趟。」
才放下電話,祁泰山的電話打了過來,說的是李紅星的案子,目前檢察院已經完成工作,打算提起公訴,祁書記打電話來,就是看陳區長還有什麼補充沒有。
其實陳太忠一向不過問檢察院和法院的工作,最多就是人販子那案子,他指示說,似此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不嚴厲懲處,不足以震懾宵小——就算那一次,也是公開的指示,從來都沒有私下打招呼。
不過這一次,涉及的人是前政斧辦主任,祁書記這個請示,倒也是能理解的,陳區長沉吟一下,最終還是決定,不去強行插手,「那就辛苦檢察院和法院的同志們了。」
放下電話的時候,譚勝利就走了進來,他從陳區長這裡領了任務之後,匯報一下近期的工作,又拿出個建議來,他想重建區圖書館。
「修建圖書館是好事,」陳太忠點點頭,北崇缺少娛樂場所,也缺少面向公眾的提供知識的場所——導致很多年輕人無所事事,就容易惹是生非。
不過這個圖書館,是要建在城裡的,北崇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區,城區里也有大量空閒的土地,然而,城區規劃一旦搞起來,快速發展的北崇,土地很可能就不夠用了——陳區長有這樣的自信,他也不想留給後任一個爛攤子。
所以,講究人就有講究人的苦惱,地皮是個問題,「原來的圖書館是在哪裡?」
「就在咱區政斧里,」譚勝利嘴角抽動一下,「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被衝擊了,就沒有了。」
「這真是……」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就算像他這麼不講理的,也沒辦法在四棟小樓里,騰出一棟給圖書館用,而且現在的工作人員,比那時候的多出太多了。
沉吟一下,他才點點頭,「行,我回頭跟老白合計一下,多大面積就夠了?」
「能有一百畝地,就最好了,」譚勝利還真敢獅子大張嘴,「咱要用發展的眼光看。」
「天南省圖也才一百來畝地,」陳太忠白他一眼,「最多五十畝地,回去做方案……算了,一百畝吧,我強調一句,規劃中宿舍區面積,不得超過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