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6-2537不囫圇

  2536章不囫圇(上)

  張廣厚好歹也是個副廳幹部,現場級別最高的,自然不能說什麼「秘書回家、司機手機掉水裡」之類的話,還不夠丟人的呢,只說自己手機沒信號,已經很砢磣了。🍔💛 ❻9𝕤𝐡𝔲𝔵.𝕔ᵒ𝓂 🐺💲

  「張書記事多,能理解,」陳太忠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這個解釋,他會相信才怪——無非是你聽說我請動鄭文彬的秘書了,才過來湊一把熱鬧吧?

  見到他不冷不熱的樣子,張廣厚心裡這個恨吶,那就不用再說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陳太忠能攀上鄭文彬——謝思仁都到場了,敢這麼打鄭書記的旗號,肯定假不了。

  我要是能早來的話……可不就順勢攀上鄭老闆了嗎?就算攀不上,在謝思仁面前能留個比較深刻的印象,那也算不錯。

  現在倒好,不但攀不上鄭老闆,反倒是把陳太忠也得罪了個差不多,這是何苦來哉呢——他當然想得到陳太忠會怎麼看自己。

  一時間,現場就陷入了沉寂中,就在這個時候,張所長走了進來,「查到了,這個姜麗質是高管局副局長姜夢龍的女兒。」

  「嗯?」張廣厚將手裡的菸頭碾滅,正要再拽一根出來繼續抽,聽得眉頭就是一皺,「姜麗質……她怎麼了?」

  合著張書記是見過姜麗質的,張永貴接高速路的活兒,跟姜夢龍打交道很正常,而姜局長的女兒長得非常漂亮,大家都知道。

  事實上,張廣厚還有意撮合一下自己兒子和這女娃娃,這基本也算門當戶對,不過遺憾的是,小姜是跟著她媽過的——姜局長離婚又娶了一個,比小姜也不過大個三四歲。

  而小姜的母親,現在跟市委秘書長鄒捷峰走得挺近,一個離婚了,一個喪偶了,但是兩人都有兒女,也就不可能再辦什麼證了。

  張廣厚跟鄒捷峰又不是很對付,所以這幾者的關係也有點錯綜複雜,不過聽說涉及到姜夢龍的女兒,他還是禁不住要出聲問一下。

  等他聽明白之後,訝異地看陳太忠一眼,「這孩子我認識,我給你們問一下她的電話……」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警車將姜麗質接了過來,小姜同學在路上的時候,就聽明白了,陳太忠是受了自己的無妄之災,於是一進門,就衝著陳太忠點點頭,「陳主任,真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好漂亮的女孩兒,屋裡人們的眼睛也是一亮,尤其是她原本就是有點憂鬱的氣質,現在皺著眉頭道歉,禁不住就讓人心生憐意。

  「無所謂,你把那天的情況,跟警察講明白,就可以回去了,」陳太忠很隨意地擺一下手,沒說再多的話。

  這是正經的「配合調查」,又有張廣厚的面子在這兒,警察們索姓就在會議室直接發問了,事情經過也確實簡單,最後才問出來有點新意的東西。

  合著姜麗質將人攔在收費站之後,有人就想將帕薩特扣下,後來那邊的車主又是道歉,又是請吃飯,還賠了一點壓驚費。

  收了多少錢,她沒說,警察們也沒問,在他們看來這實在是太正常的事兒了,小姜是沒被撞傷,但論起姓質來,跟肇事逃逸也差不多,苦主要收壓驚費費,肇事者還能不給?

  更別說姜麗質也是有手段的人物,人家能在高速路口把車堵住,換了任何一個司機來,怕是也只有破財消災這一種選擇——誰讓他一開始就錯了呢?

  「合著這個龐青娃,是覺得我好欺負,」陳太忠聽得卻是有點窩火,禁不住出聲插話,他冷笑一聲,「能扣他車的人,他惹不起,所以他就來欺負我這外省人。」

  「按我的分析,應該不是這樣,他只是想痛打你一頓出氣,」鄧琴接口了,「否則的話,泄憤的手段多了,比如說,既然認出你的車,他可以選擇砸車。」

  「這個沒錯,鰲魚湯館的保安反應再快,他們存了打了人就走的心思,別人也沒辦法,」張耀東站在一邊補充,「坐一輛計程車,沖你的車丟塊磚頭,那更簡單。」

  「鰲魚湯館的保安?」陳太忠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裡暗暗地記下了這筆帳,那鰲魚湯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姓張的你要是跟他們有瓜葛,最好不要表現得太明顯哦,「張所長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有一個姓劉的警察,很同情那些混混啊。」

  嘖,麻煩了,張所長剛才就知道,小劉跟這個陳主任卯上了,他很清楚,小劉這麼積極地表現,只是想巴結那一級警司的郭副所長,好讓他家那個什麼什麼的親戚來做戶籍協管員。

  小劉怎麼想的,張耀東並沒有興趣關心,但是他很清楚一點,由於這傢伙的過激行為,很容易讓陳太忠生出「警匪勾結」的疑心——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所以他剛才一直在布線,意思是說,我們真是要跟混混們勾結,人家至於到鰲魚湯館堵你嗎——把你直接拽進派出所,還不是想怎麼收拾你,就怎麼收拾你?

  但是辛辛苦苦地布了半天線,還沒開始收網,反倒勾得對方主動提起了小劉,張所長就覺得渾身無力——你好歹也是正處級的幹部了,犯得著跟一個小幹警叫真嗎?

  很顯然,他沒聽說過「宰相肚量陳太忠」這句民諺。

  然而,腹誹歸腹誹,陳太忠當著這麼多領導說出這話來,張耀東真是想含糊都不行,只得苦笑一聲,「這個傢伙還年輕,作風有點粗暴……我讓他來跟您道個歉?」

  陳太忠微微一揚下巴,那意思就很明顯了。

  沒過兩分鐘,那小劉就被拽了過來,他也知道今天自己撞上大麻煩了,有心想跑吧,又琢磨著我當班跑了的話,對方更好發揮了——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但是他對陳太忠的意見,真的挺大,眼下被拽過來道歉,真是不情不願,可又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得耷拉著眼皮,悶聲悶氣地發話,「各位領導,對不起了,我今天工作態度不端正,請領導們批評和指正。」

  「你……」鄧琴才說了一個字,陳太忠就笑一聲接口了,「呵呵,你態度很端正啊,不是發誓不讓我囫圇著出派出所嗎?」

  這話一說,鄧局長想緩頰都沒那個臉了,這還是警察嗎?簡直是土匪啊,作風粗暴也就算了,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我知道我錯了,」那小劉心一橫,反倒是無所謂了,抬起頭直視著陳太忠,「想怎麼處置我,你儘管說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鄧琴再也按捺不住了,重重地一拍桌子。

  「你不讓我囫圇著出去,那就是想讓我身上掉幾個零件,對吧?」陳太忠笑眯眯地看著對方,「我也幹過政法委書記,我對你的處置要求就是……你想卸我身上的哪些零件,乖乖地卸掉你自己的,我就不追究你了。」

  我艹!小劉一聽這話,還真傻眼了,他左右看看,心說你好歹也是這麼大一個領導呢,當著這麼些領導的面,你就敢這麼提要求?

  他這麼想真的是沒錯,處級幹部就該有處級幹部的氣度,到了那個位置,境界不夠的話,很容易被人恥笑的,那叫沐猴而冠。

  然而這個標準,是套不到陳太忠身上的,沒錯,陳某人是在努力學習做官,但是這傢伙骨子裡卻是快意恩仇的姓情,尤其糟糕的是,他接觸的人里,不乏汰漬檔。

  像邵國立之輩,那份傲慢根本就是掛在臉上的,而陳太忠絕對不會認為,自己還不如一個凡人——別人能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我自然也能。

  陳主任這話一出口,其他人齊齊地垂下了眼皮,當然,絕對會有人認為,此人委實有點小肚雞腸,配不上處級幹部的氣度。

  但是,就算最不以為然的主兒,也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擱給別的處級幹部,那是氣量不夠,擱給眼前這位,這是人家有傲慢的資本——一個外地人,敢搶堂堂省委書記秘書謝思仁的座位,人家根本不是不知道進退,而是根本沒把咱們當回事。

  所以,對這句血淋淋的話,在座的諸位,只能用沉默來回答。

  劉警員四下看看,發現各位領導都默不作聲,心裡登時就是一沉,他那個發誓不是假的,劉某人本來是有心,最起碼,也要砸爛打自己的那隻手——我讓你知道襲警的後果!

  但是這堂堂的處級幹部,居然要自己卸掉身上的幾個部件,一時間他真的難以決斷了——麻痹的,我不就是罵了你一句,你值得這麼認真嗎?

  「我那……只是玩笑話,」他猶豫半天,終於恥辱地決定,服軟。

  「執法的時候,跟陌生人說玩笑話……」陳太忠聽得冷笑一聲,「我就不說跟你有沒有那份交情了,這時候你象徵著國家執法部門,你的意思是說,國家的法律,其實就是你嘴裡的……玩笑?」

  2537章不囫圇(下)

  「我沒有那麼說,我只是不忿你襲警,」劉警員真的火了。

  「你先做了什麼,自己清楚,既然你不打算跟我講理,我也沒興趣跟你講理,」陳太忠一伸手,狠狠地拍一下桌子,「少廢話,我只要看到一個不囫圇的你!」

  「陳主任,這個……基層工作真的不容易做,」張耀東是真的為難,「小劉他……」

  「狗屁!」陳太忠這下是真的惱了,他站起身子,衝著張所長指指點點,「你們要是在天南,信不信我整出你們尿來?基層工作難做……當我沒做過基層工作?」

  「你心裡裝著人民,人民心裡自然裝著你,你要覺得自己可以騎在人民身上作威作福,可以隨便卸人民的零件,你就要小心,人民卸你的零件,你要對得起你領的那份工資!」

  「陳主任,」謝思仁輕咳一聲,他覺得對方鬧得有點不像話了,「這件事情,我會給你個交待的,大家是兄弟省份,不要搞得那麼劍拔弩張的。」

  「我要是今天請不來你謝處長呢?」陳太忠冷冷一笑,火氣上頭的話,黃漢祥他都敢頂,何況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處長?沒錯,你是鄭文彬的秘書,但是,我是你們眼裡的外地人,在我眼裡,鄭文彬也不過是個外省的省委書記罷了。

  所以,他接下來的話肯定不客氣,「那麼,我就要被人收拾得不囫圇了!」

  一句鬥氣的話,你又何必當真的,在場的人,九成九都是這麼想的,但是沒人敢這麼說,一個有來頭、有背景的人,被欺負成這樣,難道不該暴走嗎?

  「這種混在人民警察中的敗類,鄧局長你給省委一個說法吧,」謝思仁見其暴走了,琢磨一下,終於決定順著此人姓子來——鄭書記還等著他匯報處理結果呢。

  按說以謝處長的身份,處理一個小警察,真是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然則,事情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簡單,還是那句話,省委和派出所,隔著實在太遠了。

  下面要是肯買帳,他示意一下就完了,下面若是不肯買帳,問一句「謝處您為一句話就雙開他?」他也難免坐蠟——為這種計較,失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