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衛華有些失望,怏怏不樂的回到自己住處時,已經到了11時55分。
讓吳衛華感到奇怪的是,父親竟然還在睡覺。
以往的這個時候,父親要麼在花園散步,要麼在樓頂的陽光房看書。
吳衛華察覺有異,急忙推開父親的臥室,發現父親還在「沉睡」,但任憑她怎麼喊就是喊不醒,床邊空空如也的安眠藥瓶子讓她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這才連忙打了120,把父親送到了京都部隊總醫院,六神無主的她,又鬼使神差般的打了徐遠舟的電話..........
終於,急救室的門開了。
主治醫生邊摘口罩邊對吳衛華說:「吳老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還很虛弱,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吳老還需要休息,少說話。」
徐遠舟站在吳睿的病床前,心情十分低落。
病床上,吳睿還沒有醒來。
老領導微閉著雙眼,鼻孔里插著管子,原先神采奕奕的雙眼,深深的凹陷下去。
之前神采飛揚的臉龐包裹著突出的顴骨,一副風燭殘年的景象。
徐遠舟的心裡泛起陣陣酸楚。
他拉過一張椅子,在老領導的病床前坐下,雙手輕輕摩挲著老領導那皮包骨頭似的雙手。
老領導的手很涼,雙手除了骨頭只剩下一層皮,想起在老領導身邊當秘書時的點點滴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徐遠舟此時此刻也不禁潸然淚下。
心裡卻對老領導更加充滿了尊敬!
老領導無疑是偉大的。
在正義和親情面前,他毅然決然的站在了正義一邊,不惜大義滅親。
他也理解老領導的所作所為,雖然他選擇了正義,但又覺得無法面對自己的兒子,女兒,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選擇了吞安眠藥自殺。
吳衛華心情複雜的望著坐在父親床邊的徐遠舟,她也看出來了,徐遠舟對父親的感情絕不是裝出來的,不知怎的,她想恨徐遠舟,卻怎麼也恨不起來........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悔悟。自己和哥哥衛國一心只考慮到賺錢,為了賺錢可以不擇手段,對錢以外的東西考慮的很少,父親需要的是什麼?
親情,陪伴,天倫之樂,不讓年邁的父親牽掛,自己又做到了幾分?
自己和衛國現在確實是有錢了。
但是錢越多,自己的人生卻變得越來越迷茫。
有些時候想想現在人家說的確實還是很有道理的:房子再大,睡覺也不過一張床,車子再貴,也只不過是用來代步,票子再多,也無法延長人的壽命。
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才是最大的幸福。
否則,擁有再多的錢又有何意義?
.........
老領導的手抽搐了一下,徐遠舟急忙抬頭望去,老領導正緩緩的睜開眼睛。
老領導的目光有些呆滯、渾濁。
他靜靜的望了望徐遠舟,眼裡滴出了幾滴老淚。
吳衛華也急忙擠到床前。
「老領導,您受苦了。」徐遠舟握緊了老人的手,語氣真摯、小聲的說道。
「爸,您終於醒了。」吳衛華一邊抹淚,一邊說道。
看到女兒,吳睿有些生氣,慢慢的閉著眼不看她。
吳衛華有些尷尬,識趣的站在一邊。
「老領導,您這是何苦呢,您一生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一輩子問心無愧,在這件事上,怎麼就想不開呢?您如果這樣一走,衛國、衛華還有我,甚至若溪,都會內疚一輩子!」
吳睿吃力的睜開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悲嗆的說道:「衛國、衛華走到今天,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盡到責,我有愧呀........」
「爸,您亂說什麼呀?我和衛國的事和您無關,路怎麼走是我們自己選的,後果由我們自己承擔,您也不用自責。」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血脈相連。父親的話讓吳衛華感到難過,她主動擔起責來,以求減輕一點父親的自責。
吳睿望了望女兒,心情複雜的說道:「衛華,你不應該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就這樣走了多好,無痛無苦的,一了百了..........」
吳衛華的心碎了,聯想到在監獄裡的哥哥,現在又在病床上躺著的父親,和風雨飄搖中的國華地產,她是真的有些悔不當初了,眼淚又嘩嘩的止不住流了下來,她帶著哭腔說道:「爸,您別說了,都是我和衛國不好,連累了您........」
徐遠舟注意到,吳衛華說話的時候,老領導雖然閉著眼睛,但眼皮卻不住的一顫一顫,眼角隱隱的出現了淚光。
良久,吳睿吃力的終於睜開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頓的對女兒說:「衛華,聽爸一句話,你去投案自首吧,爭取寬大處理,進去以後好好改造,說不定你出來的時候還能看得到我.........」
聽了他們父女的對話,徐遠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老領導說的沒錯,那份錄音一交上去,基本上已經可以說宣告國華地產的死亡了,吳衛華這時候選擇去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確實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吳衛華淚流滿面,哽咽著說道:「爸,我聽您的還不成嗎?我就是要去投案自首,也得等您出院了吧,您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離開?」
「衛華,有你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吳睿的臉色釋然了許多。
護士輕輕的走進來,提醒徐遠舟和吳衛華:「病人才剛剛甦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不適宜長談,請你們出去,讓病人休息會。」
「好的,好的。」徐遠舟連忙應道,和吳衛華走出病房。
剛離開病房,徐遠舟的手機響了,一看,竟然是妻子林若溪打來的。
「遠舟,你現在在哪?」林若溪乘坐上午的航班,剛剛落地京都,她邊走出機場邊打電話詢問徐遠舟。
徐遠舟沒有想到,林若溪竟然來京都了。
他忙壓低了聲音對林若溪說:「老領導吞安眠藥自殺了,現在正在京都部隊總醫院,還好,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