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匯報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他望了望徐遠舟，徐遠舟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還有一個更奇怪的現象就是價格倒掛。一些不熱門的、偏遠些的地塊土地出讓金的價格反倒超過了江北市城區黃金地段的土地出讓價格，而且城區黃金地段的價格基本上都是以掛牌價成交。」
「城區黃金地段的拍賣價格竟然抵不過偏遠地方？」徐遠舟也覺得奇怪。
商人逐利。城區黃金地段的房子屬於成熟商圈，配套齊全，商品房的價格肯定賣的比偏遠的地方貴，同理，看中的房地產開發商肯定也多，價格自然要比偏遠地區的土地價格高出不少。
「對，書記。而且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拿下這些黃金地塊的還都是一家公司。我們當時也覺得恐怕會有貓膩，包括圍標什麼的，於是派出土地督察支隊進行過調查，但沒有調查出什麼問題來，參加拍賣的公司都是江北市比較有影響力的房地產開發公司，但在拍賣過程中，根本就沒有舉牌。像今年剛開始，拍賣的五一廣場那塊地，起拍價三億多，原先江北市國土資源局預計最少可以拍賣到六億元左，最終還是以起拍價拍出去的。」趙斌一五一十的匯報。
趙斌提到五一廣場的時候，徐遠舟心裡咯噔一下！
五一廣場附近國華地產開發的國華雙子樓項目，自己和當時的江北市市長朱家輝以及錦繡區區委書記等均參加了奠基儀式。
他記得，當時吳衛國曾經自豪的告訴他，要把國華雙子樓打造成春江省最高的建築、江北市的地標性建築。
難道剛剛趙斌說的，江北市拿下這麼多土地的這家公司就是國華地產？
「趙廳長，你說的那家公司是不是國華地產？」徐遠舟面色凝重的問道。
「書記，確實是國華地產。」
書記一口就說出國華地產來，趙斌並不奇怪。
他知道當時國華雙子樓奠基的時候，徐書記和時任江北市市長朱家輝都是曾經參奠基了儀式的。
當從趙斌嘴裡證實確實是國華地產時，徐遠舟馬上意識到，江北市的土地出讓肯定是出問題了。
國華地產憑藉一己之力，把江北市的土地出讓金直接給拉了下來。
那天和吳衛國一起在江洲國際大酒店吃飯的情景在他腦海里閃現出來，他當時就隱隱覺得吳衛國那天有些反常，包括提出同自己合影。
雖然國土資源廳土地稽查大隊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但從趙斌剛剛的匯報來看，國華地產肯定涉嫌圍標。
房地產公司在土地拍賣時圍標，就是通常說的串通投標，像國華地產這種牽涉地塊極多、金額特別巨大，如果查實肯定已經構成犯罪。
徐遠舟問趙斌：「像國華地產這種行為，如果圍標事實清楚的話，會面臨怎樣的處罰？」
作為國土資源廳廳長的趙斌，對這些法律法規是再熟悉不過了：「根據《招標投標法》的相關規定，如果投標人相互串通投標或者與招標人串通投標，以及通過行賄等辦法謀取中標，我們國土資源廳不但可以宣布中標無效，還可以對相關單位和個人進行罰款、取消一定期限內參與圍標的地產公司參加招標項目的投標資格，包抬吊銷其營業執照等行政處罰，像情節特別嚴重構成刑事犯罪的，由公安局經偵部門依法介入調查並追究涉案公司和個人刑事責任。」
徐遠舟心一沉，他最怕看到的局面出現了。
「國華地產在江北市一共拿了多少土地？」徐遠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國華地產目前在江北市共拿地約3500畝，總金額290億元左右。」趙斌對答如流。看得出來，他對國土資源廳的這些數據瞭然於胸。
徐遠舟沉思了一下，問趙斌：「你對國華地產在江北的地塊都熟悉嗎？」
「很熟悉。」趙斌回答。
「那好，今天就當個嚮導，帶我去看看國華地產的這些地，先從五一廣場國華雙子樓開始。」徐遠舟突然出人意料的提出要去看國華地產的地塊。
徐遠舟叫上丁小川和肖瑞，和趙斌一起離開了常委辦公大樓，趙斌的車在前，徐遠舟的車緊隨其後，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駛出了省委大院，首先開往位於江北市中心的五一廣場附近的國華雙子樓工地。
趙斌的車子停在了國華雙子樓工地圍擋外面100米處，然後連忙下了車，跑向徐遠舟的車子。
徐遠舟下了車。
國華雙子樓的進度很快，徐遠舟幾個月不見？發現雙子塔的地基已經打好了。
圍擋裡頭的工地上機器轟鳴。商砼車不時的從圍擋處的進口進進出出。
「書記，要不要進去看看？」趙斌問。
「不了，就在外面看看吧。」徐遠舟望著忙碌的工地，若有所思的問趙斌：「趙廳長，雙子樓這塊地，國華地產拍下來時，總共花了多少錢？」
徐遠舟今天讓趙斌當嚮導，真是叫對了。
他對答如流的說道：「國華雙子樓項目占地面積60畝，我記得當時的起拍價是510萬元每畝，華地產拿下這塊地總共是3.6億元。」
「趙廳長，如果按正常情況下，你覺得國華雙子樓這塊地可以拍出多少？」徐遠舟目光灼灼的望著趙斌。
「像國華雙子樓這樣的黃金地段，面積又不大，按正常情況下，保守估計也要排出1000到1200萬元每畝吧，如果競爭激烈的話，到1500元每萬畝也有可能。」趙斌迎著徐遠舟的目光說。
「也就是說，至少在起拍價上翻一倍左右？」徐遠舟打破砂鍋問到底。
「至少有。」趙斌十分篤定的回答。
「這麼說的話，僅僅這麼一小塊地，江北市就少收了至少3個億元，我說的沒錯吧？」
「如果按照以往正常拍賣價的話，應該是這樣。」趙斌非常肯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