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膽子越來越大,他嬉皮笑臉的道:「楊書記,我也想知道財姚神爺和陳財神爺之間有什麼區別,希望當面聆聽您的教誨。」
楊懷遠哼了聲,頭也不抬的揮了揮手,他這下沒轍了,只好乖乖的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心裡卻還犯嘀咕,開玩笑,這財神爺和財神爺之間,能有什麼區別呢?一個是美元,一個是人民幣?要我看,這兩個老油條肯定是關上門,琢磨什麼陰謀詭計呢!
正胡思亂想,只見辦公室的門一開,王忠田快步走了出來,他正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卻聽楊懷遠在房間裡喊道:「林海,進來!」
他不敢怠慢,答應了一聲,邁步進了辦公室。剛回手關上了房門,楊懷遠則笑吟吟的說道:「林海同志,經過縣委研究決定,把一項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他微笑著道:「楊書記,您不用搞這么正式,不就是當炮灰嗎,我不僅有心理準備,而且還有點躍躍欲試呢。」
楊懷遠點了點頭:「很好,我沒看錯你,是個關鍵時刻敢挑重擔的人!」
他苦笑:「無所謂,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炮灰當久了,也有點經驗了,關鍵是分身乏術啊,真讓我兩頭跑吧,會累死人的。」
楊懷遠笑了笑:「能者多勞嘛,誰讓這些億萬富豪都是衝著你來的呢。既然都扮上了,就咬著牙把這齣戲唱下來吧。」
林海既沒答應,也沒拒絕,而是皺著眉頭問道:「楊書記,您能先給我說說,陳思遠和姚啟超這兩個財神爺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嘛?也讓我長長見識。」
楊懷遠想了想,說道:「這件事說起來挺複雜的,我只能簡明扼要的談一談。」
林海連連點頭,正襟危坐,做洗耳恭聽之狀。
本來以為楊懷遠不過是故弄玄虛,可聽完之後,卻佩服得五體投地。
事實上,這兩家國內地產界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區別還是蠻大的。
中夏地產,是土生土長的公司,註冊地和總部都在省城,在國內A股上市,股權架構非常清晰,幾個大股東都是國內的企業或者投資人。
而遠方集團則複雜得多,它是一家離岸公司,註冊地在英屬百慕達群島,總部則設在京城,在港股上市。由於離岸公司的特殊屬性,其股權架構屬於保密的,故此並不清晰,但從已知的材料上看,其最大股東是一家法國的投資公司,而這家法國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是陳思遠。
林海對離岸公司的概念並不十分明白,聽罷皺著眉頭問道:「遠方集團是個外國企業,我這麼理解對嗎?」
「既對,也不對,具體你可以去查一下什麼叫做離岸公司,我就不展開說了。」楊懷遠解釋道:「離岸公司的特點在於可以不受國家外匯管控,並且能在全世界各大銀行開設帳戶,有利於資本流通和運作。但其在國內經營所得,還是需要按章納稅的,遠方集團每年納稅上百億元,是名副其實的納稅大戶。」
在林海的印象中,楊懷遠只是個稱職的黨委書記,抓組織工作很有一套,卻沒想到對經濟也如此熟悉,不禁由衷的贊道:「楊書記,您可真了不起,這些知識,恐怕縣委那些年輕人都未必知道。」
楊懷遠嘆了口氣:「當縣委書記,要對全縣的工作負責,不懂經濟,豈不是要出大亂子?從現在開始,你也要想方設法多了解經濟方面的知識,多學多問,只有這樣,將來才能成為複合型幹部,而不是個只能寫材料的筆桿子。記住了,擺弄人的前提條件,是你得懂業務,否則,非但擺弄不了人,還有可能被人給擺弄了。」
林海認真的點了點頭。
楊懷遠繼續說道:「是否為離岸公司,僅僅是註冊地的區別,而中夏和遠方真正的區別,則在經營策略和風險管控上。我有個經濟專家的朋友,他曾經對中夏和遠方做過非常詳細的分析,說起來很複雜,一句半句也講不清楚,我就直接說結論吧。」楊懷遠說道。
林海全神貫注的往下聽去。
「他們兩家都是高負債經營,根據2010年公布的財報,資產負債率都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其中遠方更是高達百分之七十一,所不同的是,中夏走得是重資產的路線,在國內外擁有六十多個大型商業廣場和十多座五星級酒店的產權,還包括一些大型文旅基地。而遠方則注重於資本市場的運作,就是所謂的輕資產,投資範圍大,投資額高,手中持有多家國內公司的股權。只是在近兩年,才開始涉足重資產投資,與中夏的競爭日趨白熱化。」
說到這裡,楊懷遠略微停頓了片刻,這才又繼續說道:「一旦有風吹草動,比如國家地產或者金融政策發生調整,遠方集團因為沒有重資產做基礎,崩盤的速度會非常快,甚至連挽救的機會的都沒有。」
「也就是說,您並不希望遠方集團來投資黃嶺?」林海皺著眉頭問道。
楊懷遠點上一根煙,徐徐的抽了口,這才緩緩的說道:「我們的位置都太低了,看不了那麼遠,無法預測經濟大環境的走向,但從個人情感而言,我更傾向於和中夏這樣的企業合作,畢竟,我不想在離任的時候,留給黃嶺一個大型爛尾工程,讓老百姓戳我的脊梁骨。」
「我明白了。」林海點了點頭:「您說吧,讓我做什麼。」
楊懷遠淡淡一笑:「很簡單,陳思遠不是指名點姓要見我嘛,你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拖上幾天,但前提條件是不能把人家給惹急眼了,必須是心甘情願的等。」
「幾天是多少天啊,一天兩天還可以,你讓人家等半個月,那市委胡書記親自上陣,恐怕也做不到呀。」林海笑著道。
楊懷遠想了想:「最多三天,也可能兩天,這要看與姚啟超的談判結果再定。」
林海苦著臉:「楊書記,這任務,可比當炮灰難多了。」
「容易就不找你了,你小子現在出了大名了,整個東遼政界,到處都是你的傳奇事跡啊,今天早上,市委胡書記和李副市長都打來電話,詢問有關你的情況,風頭把我這個一把手都蓋了,要是不給加點擔子,明天你小子就能飄上天。」楊懷遠笑著道。
林海聽罷,略微思忖片刻,說道:「好吧,那我就甩開膀子幹了。」
「對,不要有顧慮,還是那句話,把自己的身份放低,你就是個股級幹部,縣城小吏,什麼世面都沒見過,就算哪裡做得不妥當,把臉一抹,嘿嘿傻笑幾聲,就過去了。你的臉都不值幾個錢,只要能為黃嶺爭取更多的利益,就算丟再大的臉,也無所謂。所以,不看過程,只要結果,懂嘛!」
「明白,您放心吧。」林海說道。說完,起身往門外走去。
「幹啥去?」楊懷遠問道。
「去高速路口迎接啊,再遲就來不及了。」林海說道:「姚啟超被曬了一把,要是再把陳思遠給曬了,黃嶺就真成了土匪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