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奴兒哈赤親來朝賀

  第69章 奴兒哈赤親來朝賀

  大典進入到順利籌辦的階段,新任禮部尚書朱國祚幹勁十足。

  他的官途實在是太過順利。

  萬曆十一年的狀元,而後授翰林院修撰,兩年前被拔擢為正三品禮部右侍郎品級之前,他只先後有太子洗馬、太子諭徳這兩個銜。

  兩年之後,他又已經是正二品的禮部尚書。

  再又是翰林院出身,如今才虛歲四十二,入閣只有一步之遙了。

  這一切只代表一點:因為曾是皇長子進學時的侍班官,有過太子洗馬、太子諭徳這些銜,所以他上去了。

  這也意味著沈一貫失敗了。

  敗在申時行、王錫爵兩人手中?那當然不是,此前的十日無聲壓抑,沈一貫就已經敗了。

  在皇權面前,沈一貫當然敗得不冤。

  可他本來明明是一手好牌,而嗣君此前明明不是個強勢的主。

  申時行、王錫爵被起復用來平衡內閣,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招,他的反應過了。

  要命的是,申時行、王錫爵一到,過去十多天裡積壓的那麼多奏疏,很大規模地集中的批朱發到各衙,處置大體得當。

  其中就包括朱國祚勝過了蕭大亨、贏得禮部尚書這個職位的那道吏部會推結果題本。

  官場上,信號和風向比什麼都重要。

  離不開刑部尚書職位的蕭大亨,轉眼還要面對山海關民變一案的處置,那是嗣君發了脾氣要三法司徹查的。

  他還不能現在就請辭,那樣顯得輸不起,顯得不滿嗣君對禮部尚書廷推結果的點選。

  在申時行、王錫爵正式進入工作狀態後,在京群臣大部分開始冷靜了下來,默默地復盤著。

  這樣的手腕,好像也不是皇帝的一貫做法。

  或者說,皇帝過去好像沒這樣的能耐,要不然又怎麼會躲在深宮裡懶得理政?

  嗣君好像不一般啊,大家都被他過去的印象耽誤了。

  最開始有多麼「從善如流」、「善政頻頻」,現在就有多麼「心思深沉」、「馭下非凡」。

  沈一貫以這種姿態結束他近三個月的「獨相」狀態,太多人沒想到。

  這樣的結果如果只是他個人心態的問題,那只能說他還不夠頂級;如果是步步設計的結果,那就太恐怖了。

  也許兩者兼有之,也只有大家對嗣君都出現了誤判才會形成這樣的結果。

  總之……登基大典已經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了。

  十月初又有一項「善政」傳出。

  必不可少的大選秀女,這次也被停了,避免多耗費銀兩。

  而皇帝自然不可能不大婚,所以這次選二妃立一後,只就近從順天府選來。

  每次大選秀女,諸省共初選五千人,花費的人力物力財力著實不少。

  誰能說這不是善政呢?

  申時行這個擅長和稀泥的老首輔來了,此前又剛剛鬧出一場君臣相忌的風波,哪怕這回選出的大有可能不是出自普通良家,現在結果未定之前也沒人說什麼「祖制」。

  紫禁城裡,剛剛升任司禮監秉筆的王安負責這件事。

  田義他們漸漸年老,王安是要開始鍛鍊了。

  由他這個嗣君身邊的「老人」負責此事,也合適。

  這方面的事在著手,山海關民變的徹查還在進行,這已經成為內閣、兵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與嗣君之間最緊要的問題。

  事情繼續挖下去,內臣不說,薊遼文武、朝中一些人、民間許多商家,有幾個能脫開身?

  朱常洛被請到了內閣,這回是「燕朝」,只有閣臣參加的內閣會議。

  內閣只有三人了。

  「……若群臣都如余閣老一般清廉,大明何愁不治?」

  得知沈一貫接連「認錯」之後,余繼登的病情迅速惡化,或者說本來就在惡化。

  比原本多活了兩個半月,他在十月初四薨逝了,現在頭七還沒過。

  新任禮部尚書朱國祚又多一個新工作,為前任及頂頭上司治喪。

  沈一貫沉默了很多,現在發言最多的倒是王錫爵。

  「薊遼是邊鎮,如今這亂象也著實不像話!高淮剋扣了貢貿該給的銀子,此前也不是沒有剋扣過。如今為剿孤山堡匪患,高淮之外也有文武擅自加派!」

  朱常洛發了那句感慨,目光卻只盯著那邊呈回來的消息里一個另外的消息。

  大明建州衛左都督、正二品的龍虎將軍奴兒哈赤,奏請親赴京城朝賀新君登基。

  這事情很正常,今年之前,他已經親自入京過五回。

  在大明這邊,他在文字上被稱作奴兒哈赤。如今,建州女真還沒有到膽敢向大明暴露野心的階段。

  他是恭順的,還一直與大明保持著貢貿。大明收了他送來的土特產,該付給他的銀子還扣著不少。高淮那裡扣了,其他遼東文武也多有扣著的。

  不能說現在就是全方位的收買大明遼東文武,只能說,他這回過來一是要以恭順讓大明對他放鬆警惕,另外說不定還想因為恭順而獲得點好處。

  畢竟,建州女真雖已統一了很多女真部族,但過去每個女真部族還都有自己的貢貿堪合,所以努爾哈赤實際掌握著不少貢貿份額。

  但他碰到了朱常洛。

  「……故臣以為,只以邊民彪悍、諸人疏於邊防,就此結案吧。殿下?」發言總結的卻往往是申時行。

  而沈一貫已經做了悶葫蘆,好像就等著退休了一樣。

  「就此結案?」朱常洛回過神來,但也知道他們大概是什麼樣的處置意見。

  他思索了一會,緩緩說道:「封貢俺答、汗庭東遷後,北虜及女真部族便以撫賞及邊市為主。但女真諸部混戰不休,建州女真有坐大之勢,再加上韃靼諸部也時有劫掠,遼東邊餉反倒一歲比一歲多。如今遼東文武就敢默許乃至鼓動民變毆殺欽差了,仍舊草草結案,將來是不是敢擁邊自重,乃至於勾結外敵了?」

  「殿下,不至於此!」申時行又和稀泥,「北虜諸部,分而治之,乃是多年國策。如今雖是建州女真勢大,但素來恭順,不敢為禍。遼東驕兵悍將是有的,有些文臣持身不正也是有的。但若因此就立即大肆整飭遼東,那就是自毀邊防了……」

  申時行說了一大通,無非邊患雖然稍稍緩解,但遼東剛剛經歷了朝鮮之役,眼下本就還沒完全恢復;若是因此大動干戈、大換一批人,不說會不會引起兵變,恐怕新到任的人不熟悉遼東邊防,說不定就讓韃虜和女真各部滋長野心,弄出更大的邊患來。

  王錫爵哼了一聲:「九年裡換了八個總兵,誰能震住底下那些驕兵悍將?如今又鬧出孤山堡匪患,遼東若要震懾邊虜,督撫按總兵官都要選用得人,整飭遼東還是要做的,我的意思也只是不能現在立刻做。」

  「就是說,先以此案定下薊遼總督、遼東巡撫、遼東巡按和遼東總兵官的人選,而後再令他們依職責整飭遼東邊防?」朱常洛確認了一下。

  「是,臣是這個意見。」王錫爵先開口。

  「不可因大案而立即整飭,如此不致立有畏罪兵變等禍。」申時行無奈點頭。

  輪到了現在實際的首輔沈一貫,他只緩緩道:「臣附議。」

  「孤知道了。」朱常洛說道,「那就先拿出人選來,孤也要細細思量,再做決斷。」

  沈一貫看著他起身離去,作揖恭送。

  看見申時行、王錫爵兩人心事不少的樣子,他心中冷笑了一番。

  最近這些天,嗣君在他們三人面前一下子又頗有威勢,再不藏拙。

  現在他們二人也明白嗣君不是毫無主見之人了,更不是進學少的愚笨樣子。

  遼東形勢信口說來,對閣臣的建議始終保留意見,想拖過去大事化小是不行的。

  看清了嗣君的本事,自然也就看清了嗣君這麼做的用意:沈一貫如今處境,正是「朕」的手腕!

  內閣已是三足鼎立之勢,嗣君驅虎吞狼之後,又在馴虎了。

  整飭遼東顯然勢在必行,王錫爵遞得一手好刀,他心中有哪些人選?

  這些人選,是不是跟兵部尚書田樂溝通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