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影！

  又見紅影！

  顧小滿心頭咯噔一聲，雖然她已經見證了先前顧慎擊敗紅影的場面，可能出現第二個，就有可能出現第三個，第四個……

  顧慎伸出一隻手，將小滿攔在自己身後。→

  熾火纏繞手臂，他微微側身，準備迎接接下來紅影從狹窄青銅廊道那端發起的襲擊。

  但這裡靜的可怕。

  雙手杵刀而立的紅影並沒有像先前那樣搶先出招，而是靜默站了數秒。

  那張慘白面具之上射出幽暗的紅光。

  顧慎知道，這是在掃描自己……以及小滿。

  「這傢伙在做什麼？」

  顧小滿皺起眉頭，小聲道：「怎麼感覺和先前不太一樣？」

  顧慎低聲道：「不清楚……靜觀其變。」

  先前吃了一個小虧，顧慎沒有輕舉妄動，如果紅影不主動先手，那麼他也不介意就在這裡等著。

  從第二次踏入空氣牆壁的時候，顧慎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他知道【冰海遺蹟】的幕後存在著一位年代久遠的智慧生命，先前的警報聲音更是證明了這遺蹟對外來者並不友好。

  所以他沒有一開始就取出【真理】。

  既然有「一號應對方案」，就一定有「二號」，「三號」。

  自己如果在半途取出【真理】，很可能導致「應對方案」升級……

  所以他把【真理】留到最後時刻動用，為的就是確保直接「通關」，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至少現在沒有響起警報聲音，也沒有出現所謂的二號三號應對方案，這青銅廊道是安全的，再往前前進，可能就不一樣了。

  就這麼，顧慎和紅影對峙了接近一分鐘。

  「卡察！」

  紅影在完成掃描之後，竟是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了青銅廊道的盡頭之門。

  「這是什麼意思，不打了，要讓道？」

  顧慎皺眉，盯著對方，沒敢貿進。

  下一刻，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現了。

  後者披著重重的竹甲，後退側步之後，竟然還做出了一個古老的……揖禮姿勢。

  「？？？」

  顧慎童孔收縮。

  「長野的見客禮？！」

  就連顧小滿都認出了這紅影此刻的揖禮姿勢！

  兩人對視，俱是感到震驚，無法理解，這古前文明的機械造物，怎麼可能知道長野的禮儀？

  青銅長廊寂靜地落針可聞，竹甲人做出揖禮的姿勢之後，便不再挪動，此刻的它不再是先前那詭異莫測的兇悍刺客，而是化身為一個老老實實的凋塑。

  顧小滿緊張地拽了拽顧慎衣袖。

  現在該怎麼辦？

  「走。」

  顧慎沉住氣，緩緩道：「跟我走，別害怕。」

  領域釋放而出，將兩人籠罩。

  顧慎帶著小滿走得很慢，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竹甲人的刀上，如果對方有絲毫動作，他會第一時間察覺。

  但直到踏入青銅門內，這竹甲人都沒有拔刀的意思。

  擦肩而過，平安無事。

  兩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

  長廊盡頭是一座寬闊的機械控制室，這裡有密密麻麻的開關，閘口，還有好幾個類似生命營養艙一樣的合金艙體，漆黑的艙門竟然是由黑銀鑄造，依稀可以看見，在生命艙體裡還躺著好幾具枯瘦的「機械軀體」。

  這就是竹甲人卸甲之後的軀幹，十分瘦小。

  「果然不止一個……」

  顧小滿看到這些未出艙的機械生命，語氣複雜。

  正當她準備上前仔細查看之時。

  恭恭敬敬做出邀請姿勢的竹甲人忽然開口說話了：「二位，請不要隨意觸碰。」

  「臥槽？！」

  顧小滿被嚇了一跳，渾身汗毛都炸了開來。

  「……」

  顧慎也沒想到這竹甲人會忽然開口，不過他還算鎮定，拍了拍顧小滿後背，投去一個責怪眼神。

  後者吐了吐舌頭，示意自己知道錯了。

  顧慎好奇打量著眼前收刀而立的竹甲人，笑著問道：「你會說話？」

  「會。」

  竹甲人的聲音從腹部傳出，他的聲線乾淨而清脆，聽上去像是一個青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但我不是『他』，『他』不會說話。」

  這句話有些繞。

  但顧慎聽明白了，此刻說話的不是站在自己眼前的竹甲機器人。

  竹甲人緩緩走到了這些生命艙體之前，他望向這些還沒出艙的未完品，平靜說道：「他，他們……都只是執行者，沒有靈魂。你可以把我理解成執掌他們的『靈魂』。現在由我來和你們進行交流，接下來你們在這艘船上聽到的一切聲音，一切意志，也都來自於我。」

  這一句話……信息量很大。

  「船……這是一艘船？」

  顧小滿先開口了。

  她想去觸摸這青銅合金的壁面，但是又想到了先前竹甲人的警告，連忙收回手掌。

  「準確來說，你們可以稱呼它為『星艦』，不過很多年前大家都習慣喊它『大船』。」

  青年的聲音有些許自嘲：「從我捕捉到的信息上來看，你們似乎喊它為『冰海遺蹟』？其實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初始號』。」

  初始號？

  顧小滿神情里滿是不可思議，她環顧一圈，喃喃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是一艘巨大的艦艇……所以說從我們踏入雪原的那一刻起，就踏入艦艇空間了？」

  「是的。」

  青年困惑問道：「你們不是已經發現了真相麼？雪原只是模擬出來的虛幻場景，由於空間有限，雪原更外部的空間被『絞殺之牆』所阻擋，那些被判定會產生威脅的外來者，會被攔在外面，無法進入核心空間……」

  「可我們還是進來了。」

  顧慎緩緩道：「絞殺之牆沒有攔住我。」

  「是啊……」

  青年嘆了口氣，無奈道：「這也正是我和你進行交流的原因。」

  「初始號上有四套應急方案。」

  青年緩緩說道：「但在我看來……這四套方案之中沒有任何一套可以阻攔你，如果貿然升級進攻，反而會導致你的怒火，這可能會對『初始號』造成不可磨滅的打擊。所以我做出了選擇，與其阻攔你，不如放你進來。」

  此言一出，顧小滿望著顧慎的眼裡多了許多崇拜。

  真酷啊，以一己之力讓冰海遺蹟敞開大門！

  顧慎則是神情複雜。

  這叫什麼意思？

  他嘆息一聲，解釋道：「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暴力狂』。」

  「很抱歉，你就是。」

  青年的聲音並沒有給顧慎辯駁的機會。

  竹甲人接受到了來自更高層面的指令，驟然仰首，它的面具雙童位置投射出一道紅光，幾幅清晰的影像在空中放映而出。

  顧慎擊墜雲船，顧慎射殺「香主」，顧慎手撕紅影機器人……

  在雪原上發生的那些戰鬥，都被捕捉下來！

  「……」證據確鑿，顧慎啞口無言。

  「另外有一點值得我特別聲明，絞殺之牆阻攔的不是『你們』，只有『你』。」

  竹甲人瞥了顧慎一眼，緩緩轉身面朝顧小滿，柔聲說道：「至於這個小姑娘……如果她想要踏入雪原，初始號不會發動『絞殺之牆』，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初始號特別邀請的客人。」

  顧小滿愣住了。

  她不解道：「那先前的紅影……」

  「它只是對你進行『例行掃描』，以及『實力評估』。」青年微笑說道：「你並不會受到傷害，事實上你也並沒有受到傷害。」

  「……」

  顧小滿頓時沉默。

  仔細想想倒還真是這樣。

  這紅影跟自己對打的時候明顯放水了，看起來招式凌厲，但自己一出手對方就後退，顯然是接受到了特殊設定的程序。

  「這就是我接收到『引召』的原因？」

  顧小滿眨了眨眼，明顯有些詫異，「可是這是為什麼，難道因為我被『火種』提前選中了？」

  「是的……按照你們那邊的話來說，你是未來的『酒之主』。」

  青年溫聲開口：「初始號歡迎你的來訪。」

  「那麼我呢？」

  顧慎無法理解，如果被火種提前選中，會感受到冰海遺蹟的引召……那麼自己為什麼沒有受到「邀請」。

  火種之主的身份，他也有！

  「抱歉……按照初始號的規矩，你並不在邀請名單之上。」

  青年聲音笑意依舊，他低聲說道：「不過你已經進來了，不是麼？若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定數，那麼何必去考慮那麼多？」

  命運的定數？

  被雲裡霧裡這麼一說，顧慎更無法理解了。

  「我不明白……」

  顧慎剛剛想要開口，青年的聲音便打斷了他：「你會明白的。」

  「二位……請隨我來吧。」

  竹甲人將長刀收起，解釋了前因後果之後，他推開了第二扇大門，而後轉身蹲下身子，對小滿伸出一隻手，十分友好。

  顧小滿搖了搖頭。

  她沒有去握竹甲人的手。

  雖然受到了初始號的邀請貼，但她還是非常謹慎，退後兩步，拽住顧慎的衣袖，直到小手被顧慎握住，才稍微放心一些。

  如果說她是初始號的客人，那麼自己先前遭遇了那麼多的「襲擊」，這紅影也並沒有出面。

  關鍵時刻救下自己的，還是顧慎。

  她只信任顧慎！

  竹甲人微微一笑，並不介意，走在前面帶路。

  顧小滿小心翼翼問道：「所以……你就是冰海遺蹟的主人？」

  「這裡不叫冰海遺蹟，叫初始號。」

  面對小滿的提問，青年聲音很有耐心，「另外我可不是初始號的主人，我只是這裡的管家，初始號的主人是我終生敬仰的偉大存在……或許您未來也可以和他一樣，成為人類歷史上有名的豐碑。」

  只可惜顧小滿不吃這一套。

  「豐碑不豐碑的……我不感興趣。」

  她繼續問道：「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主人給我賜名『阿爾弗雷德』。」

  青年恭恭敬敬說道：「從今往後，您可以叫我『阿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