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是一場踢館比賽,第三審判官門下的超凡者,在師兄前輩的帶領下,前來「求教」。
這四位,都已經晉升了三階。
雖然只是七層。
可誰能想到,這聲勢浩蕩的四打一,竟然連十秒都沒撐過。
沈離緩緩睜眼,對著台下抱拳行了一禮,淡淡道:「龔師兄,承讓了。我本想著再過幾天,就去你們那請教,沒想到你們今天就來了,正好省了麻煩。」
坐在台下的那位龔師兄,神情不是很好看。
「沈離師弟,這只是切磋。」
他站起身子,冷冷道:「你出手這麼重,不合適吧?」
他那四位師弟,腦袋都被按進擂台里了……現在還有一位掙扎想要拔出來但是無果,這一幕看上去十分滑稽,丟人到了極致。
「踢館是個好傳統,來了,就要有被打的覺悟。」
「我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聽說你們對我師弟,也是這麼出手的,你們可沒留手,我師弟現在可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這一次的切磋。
雖然場面難看,四人腦袋都是倒栽蔥。
但沈離控制了力度,這些人最多躺兩三天,就能活蹦亂跳了。
「好了。」
沈離瞥了眼正在拔腦袋的控火者,他輕輕踢了一腳屁股,讓後者向前重重栽了個跟頭,但好在順勢把腦袋拔出來了,一陣土石塵煙,嗆得直咳嗽。
「現在一筆勾銷了。」
見這一幕。
「沈離……你是覺得自己修行速度很快,成了深海九層,很了不起麼?你是不是忘了在長野的尊卑二字,該怎麼寫?」
龔師兄深吸一口氣。
他單手垂袖,千絲萬縷的銀光匯聚成一把戰刀,這位四階冰冷開口:「如果忘了的話,我今日好好教你,保證讓你永世難忘!」
沈離呵呵冷笑一聲。
他剛想開口。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好大的威風啊。」
聲音來自於道場之外,但聲音主人下一刻就來到了道場之中。
整座道場的溫度,瞬間下降,溫控系統仿佛壞了,一剎入冬。
青霜鋪滿地面。
顧慎平靜說道:「龔贊,我記得你,第三審判官門下的大師兄,輩分很高。不如你來教教我吧,長野的尊卑二字該怎麼寫?」
整座道場,瞬間寂靜。
青霜瞬間鋪滿台面,第四審判道場內瀰漫著寒霧一一。
顧慎的「淨土」領域已經將整座道場籠罩!
「顧兄?」
龔贊一怔,神情頓時僵硬,他手中的銀光瞬間消散,連忙擠出了笑意:「我和沈師弟之間,只是個誤會……您怎麼來了?」
「龔贊,成為四階不容易,但也不算太難,總有人會比你站得更高,有點輩分,也得珍惜著用,多一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
顧慎道:「長野之所以有尊卑,不是讓你打壓後輩之時拿出來用的。約戰二字,有來有回,有輸有贏,願打,就要服輸。」
「對對對顧兄說得極對。」
龔贊只管點頭,如小雞啄米。
他沒參加苔原的北剿任務,可周圍的那些弟兄們,已經把剿殺任務的經過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其中最耀眼的,就是顧慎一一。
【雪籠】排名前三十的罪犯,一刀即斬!
這是何等恐怖的戰力啊!
一夜之間,連斬四位四階……最後甚至是顧慎單獨一人去執行的「收官任務」,直面天鞘武器【稚童】的落點打擊。
這種「大人物」,他龔贊打不過,更惹不起。
就算他師父來了,今天也得點頭稱是。
龔贊原先無比囂張的態度,此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道場兩邊的人都看得沉默了。
本來以為是倜硬茬。
沒想到是個軟骨頭。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龔贊滿臉討好,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和他計較便毫無意義。
顧慎收了領域,沒好氣道:「長點記性,趕緊滾蛋。」
淨土一收,整座道場的氣氛瞬間輕鬆起來。
龔贊點頭哈腰,臨走之前不忘把自己的剩下幾位師弟,從道場擂台上拽出來,這些舉動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四階該有的樣子……其實他在雪禁城中一直都是這樣,欺軟怕硬,不算大惡,甚至連小奸也都算不上。
自己師弟被打了,趁著自己厲害,就抓緊機會,多教訓教訓「外面人」,護了犢子漲了臉面,後面的事情還有老師扛著。
反正第四審判官的大弟子,和龔贊實力相差無幾。
他抱著門戶之見,守著道場這片一畝三分地,沒什麼太崇高的理想。
但是先前長野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也曾挺身而出,拋灑熱血。
大是大非,龔贊分得清楚。
這才是「大多數」。
顧長志先生為長野捧起了一輪太陽。
有「穆青陽」這樣奮不顧身的後輩,將其視之為偶像,理想,拼命追逐。
但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想成為太陽。
所以「穆青陽」只有一個。
但「龔贊」這樣的,卻有許許多多。
「顧兄,你找我有事?」
沈離搓了搓雙手,有些惋惜:「可惜可惜,你再來晚點就好了。」
「我再來晚點,你恐怕就要被龔贊揍上一頓了。」
顧慎搖頭笑道:「你不會覺得你能打得過他吧?」
「前幾天我還和穆青陽打了個『五五開』來著……」沈離感慨道:「雖然知道他是讓著我的,但好歹我也在三階完成了超境,或許能打個四六開呢?」
他望著顧慎。
顧慎意味深長地笑。
「三七?」沈離改口。
再看。
顧慎還是先前那個笑。
「二八·好吧,一九開,這是我最後的倔強了。」
「接受現實吧,一九開都沒可能。」
顧慎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狠狠刺痛小鐵人的心靈:「就算龔贊不施展領域,打你也是抽陀螺,到時候你背後的那些師弟們會看到【食鐵之徒】被抽的滿地爬。」
沈離臉皮抽搐。
他略微回頭,看到了身後眾人望向自己的崇拜目光。
「幸好你來得早。」
小鐵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道:「要不然我真和這傢伙打上了。」
「等等。」
沈離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顧慎這段時間一直處於消失狀態,其實對此情況他見怪不怪,因為顧慎常年閉關,而且一消失就是徹底無影無蹤的那種。
他知道,顧慎這是在閉關修行。
作為S級,顧慎擁有著長野城內最高的特權。
除了極少數人,沒人知道他在哪。
當然他閉關的地方一直很固定,要麼清冢,要麼神祠山。
前者有白朮先生坐鎮,後者則是李氏負責遮擋。
都是禁地。
對於熱愛切磋的小鐵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大「噩耗」,得益於顧慎早些年不遺餘力的提點,他的精神已經相當穩定,這麼多年都沒有出現過「暴食」的情況,可後續想要提升,便變得緩慢下來,他時常懷念顧慎指點自己的日子。
可青春消失回不來,顧慎一閉關,就是數月。
沒有大事,絕不出關。
「你出關了是因為南洲的事情麼?」
小鐵人的直覺是敏銳的,桑洲窟剛剛出事,顧慎就找到了自己,雖然他還並不知道長野高層對此的安排,但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是的,恭喜你,被我選中了。」
顧慎微笑道:「我要去南邊一趟,你願意跟我一起麼?」
他選沈離,很簡單。
這傢伙,就是自己的第二使徒人選跑不掉的那種。
這次任務,正好可以把小鐵人納入麾下,徹徹底底地變成「自己人」。
「嗚呼!」
沈離狂喜,然後壓住興奮的聲音,小心翼翼問道:「顧兄!一共多少人啊?你是第一個來找我的麼?」
顧慎哭笑不得,「桑洲窟目前還不清楚什麼情況,我不會帶太多人,大概就是三四個?你是第一個。」
「嗚呼!嗚呼!」
沈離繼續狂喜,然後他勐地想到了一件事,陰沉沉道:「還有誰,不會是穆青陽吧?」
「穆青陽需要留在長野。」
顧慎微笑道:「兩洲合流已經正式開始了,中央城使者的交接事宜,需要他來接手……目前他抽不開身,所以這次任務與他無關。」
「呼。」
沈離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大大的滿意的笑容。
顧慎無法理解。
為什麼這傢伙,知道穆青陽去不了,比知道他自己能去還要高興?
雪禁城的角落。
正在使館內進行合流會議的穆青陽,勐地打了兩個噴嚏。
「阿嚏!阿嚏!」
他茫然抬頭。
這場會議極其枯燥,穆青陽聽得直打瞌睡。
兩個月過去,他有些後悔回到長野了。本以為回來之後,就算沒法和苔原任務一樣驚心動魄,但至少每天有機會和顧慎一同修行切磋,再不濟和那個小鐵塊打打娛樂賽也是好的……可萬萬沒想到,回來之後他所面對的,就只是堆疊成山的文件。
長野合流,顧慎作為絕對樞紐。
穆青陽則是顧慎欽定的「左膀」,他負責進行前期的對接任務,這裡面涉及諸多要塞和江北地區的洽談,這些都是極其複雜,而且繁瑣的工作……兩洲需要展開密切合作,這些事情,就需要一場會議接著一場會議的確認。
他沒法缺席。
這合流任務的「左膀右臂」,就像是一張看似華美的大網,看似高位,實際上願者上鉤,乾的都是苦活累活。
自己上鉤了。
唯一還算欣慰的,就是「左膀右臂」,真的有兩位。
還有另外一位老熟人,陪他一同吃苦。
會議長桌那邊,李青穗正襟危坐,精神抖擻。
李氏就是左膀右臂的另外一邊。
李青穗,便是顧慎點名的另外一位「合流」隊友。
穆青陽好幾次想上去搭話,都沒找到機會,這位李氏未來家主,行程十分匆忙,除了「兩洲合流」,還需有其他瑣事纏身。
他不太明白,都已經這麼忙了,李青穗是怎麼做到認真面對這些無聊會議的?
而且……這段時間小姑娘似乎一直冷著臉,也不怎麼和其他人說話,自己提了顧慎名字都沒什麼用,難道李青穗是和顧慎鬧矛盾了?
穆青陽揉了揉鼻子,他心底苦悶。
如今的長野,還不如九寧。
他就是一介武夫,粗人。
哪裡能想到,自己要處理這麼多文件。
每天焦頭爛額,輾轉難眠。
好在家主大人對他十分關懷,隔三差五就會過來慰問,但除了慰問,更重要的是給予鼓勵,要他堅持,堅持,再堅持。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熬出頭?
深巷,孤寂,冷清。
沈離有些犯憷。
他萬萬沒想到,顧慎會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白氏宗堂!
「顧兄,你說的第三人,不會是那傢伙吧?」
沈離對白袖的印象一直不好。
早些年,長野關於「顧白」二人的討論,甚囂塵上,直至目前為止,仍然有許多人認為,論實力,白袖才是長野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作為顧慎的「死忠擁簇」,他當然不喜歡白袖。
哪怕後來他知道,顧慎和白袖的關係其實挺好他依舊沒法擰轉這個印象。
因為白袖和其他人的關係,都不算好。
小袖子是一個很「真實」的人。
他追求大道,突破自我。
在這條路上,他只會記住和自己一個級別的強者。
除了顧慎,他如今能夠記住的,慕晚秋勉強算是半個……至於沈離,白袖只是聽過這個人名,知道沈離和顧慎關係不錯,更多的,他不感興趣,也不會去記住。
「怎麼,你怕他?」
顧慎笑了笑。
沈離挺起胸膛,努力讓聲音變大一些,「誰會怕他啊。」
只不過聲音後半段逐漸變小。
因為深巷之中有人影走出來了。
沈離心虛地說完後面兩個字,發現走出來的是一道曼妙倩影。
「顧慎,你來了。」
白露披著黑氅,瞥了眼沈離,沒有避諱,道:「桑洲窟那邊的事情……家主大人已經對我們說了,小袖子他對那些超凡生靈,並不感興趣。」
沈離躲到了顧慎背後,小心翼翼看著這魔女。
先前顧慎去北洲的時候,他可是被這魔女折騰得不輕,導致現在看到還是一陣後怕。
確認安全之後,沈離連忙高聲道:「顧兄,我收回先前的話,白袖其實也挺好的,總而言之別讓這瘋女人進來就行!」
「B6777」
白露鳳眸含怒,抬手一握,便是一枚小鞭子浮現:「信不信我抽死你?」
「白姑娘。」
顧慎輕嘆一聲,笑道:「來都來了,不妨讓我進去坐一坐吧,我親自和他說一聲若他真的對桑洲窟不感興趣,我也不會勉強。」
「好。」
白露點了點頭,她目光卻是一直停在沈離身上,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一人進去就好。」
「顧兄不可,你要救我啊。」
沈離毛骨悚然,覺察到了強烈的不妙。
「多謝·」
顧慎揖了一禮,然後沒有一丁點的猶豫,就這麼拋開了沈離,向著深巷裡走去。
小鐵人這性格,總該挨些打一。
不過他皮糙肉厚,想來也挨得住白露的皮鞭。
小巷之外,荊棘之夢遍地綻開。
沈離的【食鐵之徒】是相當不錯的強攻系能力,只可惜遇到白露,屬於是完全被克制,他想逃都逃不掉……兩人境界相仿,打起來卻是一面倒。
片刻之後。
荊棘之夢收回。
長鞭宛如藤蔓,一圈一圈,將沈離捆縛,狠狠綁在地上,白露用高跟鞋重重踩住小鐵人的後背,將其勒至反弓。
白露眼中滿是得意,笑眯眯俯下身子問道:「知道錯了?」
「錯了錯了。」
沈離連忙求饒,納頭便拜:「好姐姐,饒了我吧。」
這一聲「好姐姐」,喊得白露俏臉飛出兩抹紅暈。
她惡狠狠地嬌哼一聲,然後又是一腳,重重踩在沈離背上。
「我都求饒了,為什麼還打我?」
沈離茫然。
白露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她回首望向小巷,想著應該快結束了……以小袖子油鹽不進的性格,只要打定了主意,就從未改過。
就算是家主親自相勸,只怕也不會動搖。
只是下一刻。
深巷小門被人笑著推開。
顧慎和白袖先後出來。
前者臉上分明笑意盎然。
白露還隱隱約約聽到了交談的末尾內容。
「那就這麼說了如果打起來。」
「除了朱雀,其他的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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