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
「嘖嘖，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我看是要有一大堆人跟著倒霉了。」
「這一下，楚州是肯定要天下大亂了。」
「上面領導這麼搞……咱們下面工作還怎麼展開？」
「是啊，是啊，這就是瞎搞嘛！」
「慎言，老劉，慎言啊！」
會議結束，沒有了會議紀律的約束，兩會代表們，再也顧不上其他，紛紛開始激動忐忑的交頭接耳，大聲喧譁此起彼伏。
但伍安邦沒動。
他依舊呆坐在位子上，短暫的初期震撼後。
他忽然想到了趙華衡臨行前，那如同祥林嫂一樣的碎碎念。
原以為趙華衡只是性情中人。
但現在，伍安邦真切體會到了趙華衡口中不斷重複的『楚州人』三個字是什麼概念。
看看新一屆省委常委名單吧。
純正的楚州本土幹部，僅存四人。
分別是省委書記陳茂山、省委秘書長文智勇、湘沙市委書記周定龍、常委副省長周敏生。
朱英鍵不用說了，國家部委農業部副部長，2010年初空降楚州。
李恆是遼東省的，周南海是江南省的。
但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面。
「張知行和田浩言，也是江南省的，這大概就是張知行放棄江南省長，收拾楚州亂局，給出的交易，三位江南的常委。」
軍區司令韓友全總參，不清楚，略過。
新任常務副省長唐兆乾，魔都人。
省委組織部長李小飛，閩洲過來的，省委統戰部長鄭衛國，看似是皖州省副省長，可問題他是在2011年底剛剛從江北調去的。
所以，鄭衛國實際上，是來頂班徐寶軍的。
「楚州，成了餐桌上的蛋糕，被瓜分了。」
伍安邦終於體會到了趙華衡臨行前的不甘與後悔，還有他反覆叮囑伍安邦『楚州人』三個字的內在含義。
「可是任由陳茂山和何興華他們這些楚州人一手遮天，似乎也是不對的。」
儘管如此，不知為何，伍安邦走出會場時，站在台階上，看著太陽，明明炙熱刺目，卻感受到了一種空落落的涼意。
不過，不管伍安邦心底有著怎麼樣的情緒涌動，對於眼下的他來說，他什麼都不能改變。
回到家的時候，妻子黎慧瑤也聽說了省里的變化，唏噓不已道：「看來今年咱們不用去天府，也不用去粵州了。」
「為什麼？」伍安邦滿腹心事的隨口問了句。
黎慧瑤鄭重道：「我爸肯定要來楚州一趟……你等著看吧，上面一變，下面也得變，而且如此撕裂的劇變，簡直沒法想像接下來有多亂了。」
黎慧瑤的預感是對的。
省兩會結束第二天，各大省直機關便開始上演讓人眼花繚亂，猝不及防的幹部升降。
那真可謂有人鑼鼓喧天，有人哭爹喊娘。
那些伍安邦不熟悉的單位就不說了，光是他熟悉有所接觸的，就已經讓他整個人凌亂了。
先是環保廳代理廳長黃琦被打回原形，劉強晉升正廳，出任環保廳正式廳長。
在伍安邦目瞪口呆之際，劉強還給他打了個電話，道：「安邦，大恩不言謝，我處理完手頭工作，一定親自擺宴，您一定要賞臉。」
臥槽，你升正廳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好在現在的伍安邦，也不是官場小白，立馬反應了過來，道：「知行省長見你了？」
「是，是，還多謝您替我美言。」
屁！
九月去見張知行時，伍安邦早已被免職，他只是隨口提了幾句廳里的領導幹部現狀。
沒想到，張知行記下了，還給他來了個做好事不留名。
「老張這人也不算太差勁嘛！」
伍安邦感慨完，便意味深長的欣賞起了另一樁人事變動。
省文化廳廳長陳建文，調任省安監局，將何興華一手提拔上來的代理局長，直接給踩了回去。
但陳建文並沒有來感謝伍安邦。
「看來，不是老張乾的。」
兩天後，省紀委依據上面的指示，成立專門負責重大案件的審查調查室。
伍安邦目瞪口呆，道：「哦，原來日後威名赫赫的紀委審調室，是這個時候開始先行實驗的。」
同日，省紀委第九紀檢督查室副處級監察員周雯，晉升正處級，出任審查調查室副主任。
「這是專門為我單獨設立的部門？」伍安邦再度錯愕凌亂。
那賀勇怎麼還留在省紀委第五紀檢督查室擔任正處級副主任呢？
看不懂。
不過伍安邦也沒多想。
因為很快，另一則超級重磅消息出爐。
省委宣傳部巡視員高峰，曾經在長寧市折戟沉沙的湘沙鐵虎，終於起復，履新省檢察院副檢察長。
這一步操作，伍安邦秒懂。
雖然張知行嘴上說的振振有詞，要搞好團結，不要說對團結不利的話，不要做影響團結的事情。但張知行是誰？
周定龍這麼一個活靶子，伍安邦才不信張知行不動心。
「這是在為周定龍落馬，提前布局，一旦周定龍被抓，省檢察院肯定得大清洗，高峰趁機就能接管省檢察院大權。」
政法委書記是田浩言。
省紀委書記是周南海。
省檢察院預備檢察長是高峰。
幾乎全省公檢法戰線，全部落入掌控中。
「老何這會兒八成已經在家砸東西了。」伍安邦咋舌道。
一天後。
伍安邦又看到另一招布局。
宜山市市長項南和湘沙市常務副市長呂軍平級對調。
「龔磊呢？」
雖然現在還不到升副廳年限，但完全可以提前調出省監獄管理局嘛。
伍安邦左等右等，龔磊的調動沒看到。
反倒是收到了一則來自江北的消息。
楚州省教育廳副廳長蕭澤宇，免去職務，調往江北省，出任省委副秘書長。
「果然，老趙還是喜歡蕭澤宇。」伍安邦有些酸溜溜的撇嘴道。
這一去，蕭澤宇只要不拉胯掉鏈子，憑藉趙華衡那逆天的『神通』，簡直不敢想像蕭澤宇未來高度。
「保底一個常委副部級退休。」
想到這個的時候，伍安邦也不得不感慨起來，人生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相比自己上躥下跳的，蕭澤宇默默無聞，卻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