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德山市環保局一開始態度陰陽怪氣的緣由。
可宋欣芸好歹是做過功課的。
她丈夫就在湘沙市工商局任職，對於伍安邦的凶名，是有所耳聞的。
所以特地派遣環保局二號人物，常務副局長，黨組副書記劉兆文去高速口迎接。
這面子應該說給足了。
誰能想到，伍安邦態度居然如此惡劣。
簡直欺人太甚。
「王局長，你留在局裡。」宋欣芸大腦飛速運轉，立刻有了決斷。
氣歸氣，怒歸怒。
但伍安邦可是狠人，真要是雞蛋裡挑骨頭，故意找茬辦大案，他們這種地方環保局絕對吃不消。
不管怎麼說，省環保廳終歸是上級領導單位。
官大一級壓死人。
一個小時後。
三輛省環保廳車在前，五輛市環保局車在後。
衡元市下轄的橫溪縣環保局局長，分管環保的副縣長，已經齊刷刷站在縣城入口處等候了。
但一如之前的劉兆文，三輛楚A牌照的車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絕塵而過。
「快，跟上！」
好在後面的衡元市環保局很夠意思，立馬落下車窗，揮手催促一聲。
橫溪縣領導滿面凝重，火速上車尾隨。
四十分鐘後。
浩浩蕩蕩，已經多達三十多輛規模的龐大車隊，呼嘯著駛入橫溪縣蒲山鎮街道東側的美林化工廠。
至此，載著伍安邦從德山市出發後，一路疾馳，司機總算熄火拔掉鑰匙。
而此時，美林化工廠如臨大敵。
廠長郝雲生感覺自己都要瘋了。這個陣仗太大了。
省環保廳的，市環保局的，縣環保局的，鎮主要領導，包括後面一路疾馳加速追上來的德山市政府辦，橫溪縣縣委書記、縣長。
嘩啦啦，車門打開。
從省到縣，正處級幹部就五個人。
副處級已經快擠不進前排了。
「安邦處長，這家化工廠是存在嚴重污染泄露？還是存在什麼問題嗎？」此時，宋欣芸反而冷靜了下來。
事情已經這樣子了，她上前一步，氣定神閒的詢問伍安邦。
結果，廠長郝雲生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道：「各位領導，我保證，我們廠環保標準一項是按照國家最高標準執行，只不過最近廠子發展後，有小人嫉妒，惡意舉報，我們絕無污染泄露。」
對於這話，宋欣芸是一個字都不信。
沒點證據，伍安邦會如此不給衡元環保局面子？
伍安邦笑著道：「宋局長，各位橫溪的領導，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因為省廳這邊接到了一些舉報線索。所以想突擊檢查一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也是我的工作所在，還請大家見諒。」
表面伍安邦說得很客氣，我就是突擊檢查一下，因為接到舉報。這是合理的，可不是故意針對誰。但他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直接對旁邊吩咐道：「你帶人去化工廠附近的土壤、空氣、植物中提取樣本檢材。」
不等其他人反應，便對廠長郝雲生道：「帶我參觀一下你們的工作流程。」
「好，好，領導請儘管參觀！」郝雲生看了眼離去的辛曉晨，雖然有心阻攔。
但面對一群領導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也只能滿頭大汗接受參觀邀請。
這一下，這群領導們也鬆了口氣。
終於……能和伍安邦說上話了。
「安邦處長您好，我是橫溪縣縣委書記田玉民。」一個高瘦的黑臉男子，皺著眉頭，主動上前自我介紹，並伸手。
伍安邦面無表情與其握了握手。
「這位是我們縣長，佟林，這位是縣環保局局長……」田玉民快速介紹了主要領導。
待伍安邦與其一一打過照顧後。
田玉民這才問出心中疑惑，道：「安邦處長，縱使這美林化工廠存在一定的污染泄露，咱們也可以走正常調查程序，您這突然造訪，是不是……」
「田書記，還請體諒啊，我們也是職責所在。並不是說存在問題。」伍安邦笑著道：「我來之前，調查過美林化工廠，是你們橫溪縣納稅大戶，直白點來說，我不相信你們橫溪縣能夠自查自糾。」
「那要這麼說，安邦處長連我們衡元市的上級監督也信不過了？」宋欣芸身旁，衡元政府辦緊趕慢趕跑來的副秘書長錢旭陰陽怪氣的冷聲反懟一句。
伍安邦直接冷哼道：「衡元市？省環保廳自從美林化工廠落成三年以來，陸續就接受到下面的舉報，你們衡元市在這三年內，幹了什麼？」
「安邦處長……」宋欣芸面色陰鬱的出聲道。
這事情計較起來，可輕可重，一旦坐實美林化工廠的問題，告她一個瀆職，一點不為過。
「好了，不要說了，我不相信三年來持續收到舉報信的美林化工廠沒有問題，其他的，各位也不用向我保證，咱們拿證據說話吧。」
伍安邦一揮手，徑直向旁邊戰戰兢兢，冷汗淋漓的廠長郝雲生揮手道：「走吧，帶路！」
事已至此。
衡元、橫溪市縣兩級領導，也被伍安邦的態度，給氣的夠嗆，一個個冷著臉，不再多說什麼。
轉而跟在伍安邦身後，快速交換眼神，並低聲討論起來。
美林化工廠有沒有問題？
就看伍安邦這態度，那肯定是有的。
可問題是，化工污染泄露，究竟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金海市長已經給省環保廳的葛廳長打電話了，大家不必擔心。」衡元市政府辦的副秘書長錢旭出聲安撫眾人。
並十分淡定道：「大不了，公事公辦，該停工停工，該罰款罰款。」
此言一出，周圍包括宋欣芸齊刷刷鬆了口氣。
市長鄭金海已經行動起來了？
那好啊！
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罰款、停工什麼的，大家其實並不怕，怕的是伍安邦問責追究各級領導。
只要官帽子能保住，美林化工廠是死是活，領導們哪會在意啊。
二十多分鐘後。
伍安邦一行人粗略觀摩了化工廠生產流程。
這時候，辛曉晨也走了過來，並開門見山，道：「廠區外圍土壤、水質存在嚴重的鉛超標，具體污染超標到什麼地步，需要實驗室對樣本檢材進一步化驗。」
原本已經輕鬆下來的各級領導，齊刷刷面色一怔。
繼而，扭頭望向伍安邦。
伍安邦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似乎早有預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