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明明和伍安邦對當前形勢預判完全不對。
「為什麼呢?」
坐在前往桃坪縣的車上,猛然間,伍安邦終於想通了。
龔銘輔固然各種小道消息極其靈通,但他肯定沒和趙華衡交心談過,他並不知道,趙華衡根本就不是何興華能拉攏的。
這倆人,是徹頭徹尾的兩路人。
就像是兩條直線,他們永遠平行,但從來不會相交。
這是龔銘輔、何興華都不知道的秘密。
當伍安邦上任長寧市市委書記第一天,在那天中午的後花園中,趙華衡揮舞著手臂情緒激憤的怒斥王家午、陳茂山、何興華這些人在楚州一手遮天。
伍安邦就知道,他和何興華這些人,永遠不可能混到一起去。
但……龔銘輔和何興華卻不這麼認為。
想要在楚州十大上再進一步,趙華衡和洪立民兩位省委常委,何興華必然是要竭力拉攏兩人支持自己,哪怕實在拉攏不了,也一定不要讓他們跳出來反對自己。
「在這種局面下,現在一腳把我踢走,何興華自己是氣順了,但洪立民和趙華衡可就不好拉攏了。」
對於一個成熟的官僚而言,這是不可接受的低級操作。
伍安邦是很討厭。
但再討厭,能比得上楚州十大再進一步重要嗎?
「這一點,老趙自己也是當局者迷。」伍安邦回想起之前楚州省兩會上和趙華衡的交談,苦笑不已。
趙華衡恐怕寧願支持朱英鍵,都不屑支持何興華。
所以在他本人視角看來,雖然何興華暫時沒動作,但伍安邦依舊危險。
「可是跳出這種視角來看,哪怕趙華衡不支持何興華,只要他不跳出來明確反對何興華……哪怕是為了爭取一丁點趙華衡的友善感,何興華也要盡力對我保持忍耐。」
何興華當然可以踢走伍安邦後,從其他人方面對趙華衡進行補償。
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只要我不再搞事情,在何興華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他不喜歡的下屬,我又不在湘沙市市委上班,正常情況下,一兩個月都未必能見一回面,他完全可以忍到楚州十大後,再考慮踢走我。」
恍惚間,持續兩個近兩個月的沉甸甸壓迫與危機,陡然間煙消雲散。
伍安邦一時間竟然感覺都有些不真實。
「之前完全是我鑽牛角尖,整天提心弔膽的自己嚇自己了。」
捋順了這裡面的邏輯。
伍安邦哭笑不得。
這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當然,也不能掉以輕心,何興華可以忍我,但陳永正、錢永興可是被我狠狠噁心了一把,他們完全有動力在不趕走我的情況下,狠狠整我。」
被搞,被整,伍安邦倒不是很害怕。
只要別趕自己走。
他就能坐等兩年後升副廳。
要是半途從長寧市市委書記職務上滾蛋,兩年後能否順利升副廳,可就是兩說了。
「接下來,我就施展忍者神龜大法。」
發現自己沒有捲鋪蓋滾蛋的危機後,伍安邦對於其他危險,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等他升了副廳。
等張知行回了楚州。
「我到時候就拿著木華資本股東名單,挨個點名,咱們看看究竟是誰收拾誰!」伍安邦惡狠狠的立下了flag。
現在贏不算贏。
眼下陳永正和錢永興了不起,也就是讓伍安邦在長寧市打碎牙往肚子裡吞。
但伍安邦可是磨刀霍霍,計劃著把他們全部送入監獄去踩縫紉機。
鄒宏建不知道這些。
當他看到伍安邦『惡』著一張臉走下車,還以為他重傷未愈,關切道:「邦哥,是不是路上顛簸,不舒服?」
「沒有,想一些糟心的破爛事!」伍安邦搖著頭,一擺手,走進了飯店。
眼下既非節假日,也非公務出差。
所以伍安邦很低調,沒有直接去桃坪縣縣委大院,約了鄒宏建後,計劃著先吃頓飯,隨便聊聊。
「教育局工作怎麼樣?」
「就是正常工作,一開始不太熟悉,有些亂,後來熟悉就好了,邦哥你說過嘛,當領導多簡單啊,一旦熟悉工作後,誰幹不了啊?」
伍安邦又簡單的問了問學區房以及長郡中學分校情況後,便將話題轉入縣委道:「現在縣委有什麼大變動嗎?」
「沒有,邦哥你把方立平調去長寧後,市里從宣傳部調下來一個鄭通部長頂了缺……半個月前,縣人大上,小峰縣長轉正,其他的和以前差不多。」
看來這位新書記李愛國是蕭規曹隨,並沒有大刀闊斧進行人事變動。
但,下面呢?
「邦哥你整頓懶政幹部後清理出去的空缺崗位,那可就多了,市里安排的、隔壁縣的,還有愛國書記從他原單位調過來的,以及縣委常委積極提拔的老部下,填坑來源五花八門,幾乎人人都沾了光。」
說到這裡,鄒宏建都一臉肉疼又可惜。
伍安邦為了整頓懶政幹部挨了多少罵?
光跑去縣委大院點名道姓大罵伍安邦的就有五六個,私底下那更是數不勝數。
結果剛剛忙活完。
一紙調令,把他送去了長寧市。
便宜好處全讓其他人給占了。
對於這些事,伍安邦已經放平了心態,心平氣和道:「經開區的那些產業狀況呢?小產業鏈集群,清遠鎮那邊,還有楚州農專建設?」
伍安邦以為自己回來很低調。
但事實上,桃坪縣這麼個不大的縣城,哪有什麼低調可言。
他和鄒宏建飯都沒吃完,被他從財政局提拔上來的副縣長孫永濤已經提著兩瓶酒跑來敲門了。
這一下,這頓飯是徹底吃不完了。
尤其是臨近中午飯點,陸陸續續,莫迎春、徐延俊、楊維科、李治軍等等熟悉,或者有些已經不太熟悉的,都跑來了。
「安邦書記。」
就連高玉梅的老公鄧國輝,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自信,居然強行拽著老婆跑來湊熱鬧。
結果到場一看,鄧國輝傻眼了。
這飯局,太高端了,一堆副處級、正科級,他一個小透明都不知道該去找誰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