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唆使下轄公安部門和市公安搞對抗,大搞裙帶關係,整日往基層瞎跑,打著視察名義,混吃混喝,正事一點也不辦,對市領導的批評更是左耳進右耳出,他要幹什麼,要上天嗎?」
陳永正越說越氣,再度重重拍了拍桌子,以宣洩內心積壓許久的怒火。
面對這種嚴厲的批評,會議桌上其他區縣一把手,旁觀都聽得心驚膽戰,可是伍安邦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連害臊尷尬都沒有,時不時地還若有所思點頭,手上快速在會議筆記本上寫下兩筆,仿佛是將領導批評記錄下來。
但正是這種態度,讓陳永正才越發火大。
「伍安邦,你知道我在說誰嗎?」陳永正斜眼冷冷瞥向伍安邦。
伍安邦連忙坐端身體,一本正經道:「領導沒有點名,我也不好惡意揣測咱們自己的同志。」
「撲哧!」
當場有人沒憋住,笑岔氣的趕忙低下頭去,生怕成為陳永正的發泄目標。
嘭!
恨恨一拍辦公桌,陳永正氣的手指都在顫抖,道:「你以為我在說誰?伍安邦,你少給我裝傻充愣,我說的就是你!」
「哦~~~」
伍安邦如夢方醒,連忙表情肅然道:「領導批評的是,我一定認真吸取教訓,積極改正以上錯誤,重新融入同志,緊密團結在市政府領導下。」
這回答,這態度,讓陳永正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氣上。
冷冷怒瞪伍安邦數秒後。
有些口乾舌燥的陳永正低頭抓起保溫杯,擰開蓋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
見狀,伍安邦也從口袋掏出紅色小藥丸,擰開保溫杯,不著痕跡將小藥丸往杯中一丟,仰頭猛灌兩大口,讓藥丸順勢進入口中。
砰!
陳永正又不爽了。
我喝水你也喝水?
保溫杯重重向會議桌上一拍,陳永正一肚子怒火的難消道:「伍安邦,基層反應你隔三差五下去視察,你怎麼沒把青山鎮和大橋鎮的長寧建工五個牽連幹部揪出來,你是市委書記,分管人事,你在視察什麼?」
這是典型的沒事找事。
會議桌上其他區縣一把手見狀,紛紛強忍著笑意,看向被當眾處刑的伍安邦。
「永正市長,之前我主要工作重心在長寧建工系列腐敗工程的整改復建中,對於長寧建工系列腐敗工程牽連人員的疏忽追查,領導批評的是,我的工作有缺失和疏忽。」伍安邦不卑不亢,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工作不力。
聞言,陳永正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道:「我們有些領導,調門比誰都高,宣傳那是一等一,實際一看工作呢?四處漏風,哪哪都是問題……」
陳永正又是一通從人品到工作能力,對伍安邦不點明的全方位無死角批判。
但他沒注意到。
伍安邦額頭已經漸漸冒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倒是坐在一旁福開區區長王明明,皺著眉頭審視了數秒後,輕聲道:「你沒事吧?」
他倒不認為伍安邦有病。
這還三十不到,身子骨肯定邦邦硬,開會挨批又不是跑個馬拉松。
他認為伍安邦在心虛,有些承受不住陳永正怒噴了。
「沒,沒事。」伍安邦有些氣喘,勉強一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王明明暗自冷笑一聲,不再關注了。
「好了,開會吧!」
對伍安邦長達近二十分鐘的批判後,陳永正憋在心口的那股氣,終於順暢了不少,心滿意足的翻開會議文本。
結果,他萬萬沒想到。
「永正市長總算講完了,你要是累了,可以歇一會兒繼續,沒事兒,今天就是個溝通會,比不上批判我本人的錯誤重要。」伍安邦強忍著氣喘,感受著心臟嘭嘭嘭的加速劇烈跳動,有些吃力的陰陽怪氣一句。
懟完陳永正,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抓起保溫杯,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而此時,會議室內已經是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會議室內其餘人,無論是會議桌上各區縣政府一把手,還是會議記錄人員,無不是一臉驚恐的抬頭,看向伍安邦。
這是要幹什麼?
憋不住了。
要罵回去?
那你剛才怎麼不罵,陳永正現在顯然都已經批鬥完了啊。
「伍安邦,你什麼意思?」
陳永正本人也驚了。
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瞪著吃人的目光,惡狠狠怒視伍安邦。
伍安邦咧嘴一笑,舉起手中保溫杯道:「我就是想問問永正市長渴不渴,我這還有水,您潤潤嗓……」
嘭!
陳永正一把拍的自己保溫杯都被震跳起來。
整個人更是怒不可遏,噌的一下站起身來,面色漲紅,手指顫抖的隔空點了伍安邦好幾下道:「不服氣是不是?我哪一句批評錯了?你這簡直是……惡劣至極,猖狂,無法無天,你是在對我的批評表達不滿嗎?」
「沒有……」
「伍安邦,我告訴你,你完了,你的前途沒了,這一次,誰也保不住你。」
「我……」
「滾!」
陳永正一秒也不想再看到伍安邦了。
手指顫抖的一指會議室大門口。
「我是來開會的,永正市長你這是要幹什麼啊?」伍安邦滿面費解的反問一句。
「你給我滾出去!」
「我不!」
什麼?
伍安邦一臉執拗的回答,險些把所有人的老腰給閃斷了。
你還不想滾?
「好,好,好,不出去是吧?」
陳永正已經氣到要爆炸,手臂顫抖的沖伍安邦周圍的倆人揮舞道:「給我把他轟出去,立馬轟出去!」
話都到這份上了。
福開區的區長王明明和柳陽市市長張文峰當即二話不說,立刻起身,一左一右,直接架起伍安邦的胳膊,準備將其強行拖走。
但就在這一刻,意外發生了。
哐當一聲巨響。
不知道是椅子腿有問題,還是張文峰和王明明倆人要用力,伍安邦身下椅子向後側翻,連帶著伍安邦整個人也啪嘰一下,摔倒在地上。
「啊~~~」
頃刻間,伍安邦一手捂腰,一手捂住心臟,嗓子裡發出了痛苦而沙啞的哀嚎聲。
會議室內,所有人下意識齊齊心頭一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