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節 入法眼(推薦票啊!)

  如果說前一番觀點還只是讓夏力行感到新穎和觸動外,那蘇燕青後面的幾句話就真的可以說得上是誅心之言了。

  這番話隱含的意思就是**執政地位固然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但並非與生俱來,也並非江山永固一成不變,要確保**執政地位就必須要得民心,順民意,這很有點居安思危的味道,但在這個時代聽起來卻是如此刺耳。

  蘇燕青悄悄的瞅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姨父,她知道自己這番話的份量,即便是姨父這樣深沉睿智的角色,只怕一樣會被這番言論所觸動。

  後半頓飯就吃得有些安靜了,夏力行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吃完飯,然後回到沙發上坐著,輕輕的啜著泡好的香茗,一言不發。

  蘇燕青也悄無聲息的坐在了斜對面的沙發上,她知道自己姨父的脾氣,這樣的表現也就意味著姨父相當看重這番話了,只有對他觸動很深的東西才能讓他如此深思。

  「燕青,你們這一趟去嶺南收穫如何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燕青才聽到姨父的聲音。

  「還行,有一個利用獼猴桃資源加工果醬和果粉的項目,投資規模在嶺南那邊算不上什,但是在這邊也算相當可觀了,投資大概在四百萬左右,和陸為民的那個同學有些關係,大概是想要搞一個香港獨資項目。其實也就是陸為民那個同學的遠房親戚,大概是五六十年代從大陸偷渡到香港那邊去了,現在搖身一變就成港商了。」蘇燕青抿著嘴笑了起來,大概是想起了當時那個所謂港商帶著粵語味道的普通話,「還有一個項目,規模比較大,但是現在還沒有多大把握,估計要等到投資商過來實地考察了南潭情況之後才說得上後續事宜。」

  「哦?那也就是說你們這一趟還是大有收穫?」夏力行眉毛微微一揚。

  「嗯,算是吧,陸為民在嶺南讀大學時暑假不是搞社會調查就是去企業實習,對這方面很有些門道,一口粵語也說得挺流利,把南潭這邊吹得天花亂墜,我都還在擔心那些人過來,露了餡兒怎辦呢。」蘇燕青搖搖頭,「可陸為民說港商過來看重的東西不是其他,就是原料和三免兩減半的稅收政策,只要基礎設施能勉強過得去,其他都問題不大,我覺得他倒是信心十足。」

  「這說來這個陸為民還有點真材實料啊。」夏力行瞥了一眼自己外甥女,淡淡的道:「他以前不是沈子烈的秘書?怎會沒有當了?」

  蘇燕青臉上露出一抹迷惘,「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陸為民現在也挺好的。」

  夏力行搖搖頭,目光幽邃,不再言語。

  陸為民並不知曉在某一刻自己已經在有意無意間被納入了某些人的法眼,此刻的他卻在按照自己的思路不動聲色的奮鬥著。

  「郭叔,我敬您一杯。」陸為民站起身來,雙手捧杯,望著對面的寬額厚唇的中年男子,微笑著道:「郭叔那篇《國營企業轉換經營機制的探索和思考》我在《經濟日報》上看到了,聽說引起了很大爭議啊,但是我覺得寫得挺好,符合改革開放的方向。」

  「大民,是在誇我還是故意害我?」郭征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邊含笑不語的甄敬才,「就這篇文章我就快成了名人了,罵我的,批評的,諷刺的,連篇累牘,層出不窮,你還給我來一句符合改革開放方向,真要那樣,我至於現在這樣?」

  「郭叔,都說風物長宜放眼量,既然都是探索和思考,肯定就有不一樣的觀點,新生事物都有一個認識過程,是不是符合客觀發展規律,我覺得可以用時間來檢驗才對。」陸為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面不改色的道:「難道說固步自封不思變革就能讓企業回到之前的輝煌時代去?社會在進步發展,計劃經濟體制在逐漸被打破,市場經濟體制會逐漸占據主導地位,這是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無論是國營企業還是集體企業鄉鎮企業,或者是私營企業,都要接受這個現實。」

  也許對陸為民語出驚人已經有些習慣了,甄敬才只是目光一動,卻不多言,拿起酒瓶替郭征斟滿酒,再把酒瓶遞給陸為民,倒是郭征被陸為民這番話震得不輕。

  計劃經濟體制代表著社會主義公有制占主體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基本特徵,這一提法前幾天還在《人民日報》和《昌江日報》上頭版刊登,並嚴厲批評了經濟界一些關於市場經濟體系將會逐漸取代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系的觀點,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言之鑿鑿的說這是歷史潮流不可逆轉。

  不過郭征倒是對他的這個觀點十分讚許,自己在《經濟日報》上的那篇文章固然引來很多批評,但是也贏得了不少讚許,尤其是據說中央某位分管經濟的高層對自己這篇文章提出的一些觀點尤為欣賞,這也讓郭征頗感自豪和欣慰。

  真有點意思,郭征饒有興致的看了對方一眼,「大民,我聽上次老甄說起你和他探討過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和推進企業股份制改造這兩個觀點,我覺得很有新意,說實話,我那篇東西也是受到了你這個觀點的啟發,不過老甄說你對大飛機計劃的觀點更有創意,能和我說說?」

  陸為民沒想到甄敬才和郭征的關係密切到了如此地步,在他印象中甄敬才和郭征關係雖然很不錯,但是更多的是處於一種合作戰略上的相互支持,現在看來似乎自己還是有些小看了195廠的權力爭鬥。

  梁廣達和陳發中的聯手看來對郭征——甄敬才聯盟構成了很大壓力,而辜明良似乎很想撇清保持中立。

  辜明良這個家夥一直喜歡用這種平衡手段來駕馭廠局面,也許是上一次甄敬才虎口脫險讓梁廣達和陳發中感覺到了壓力,才會聯繫更緊密,也使得郭征和甄敬才之間關係更密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