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象棋與態度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

  陸濟海突然離開江北,雖然走得悄無聲息。但是在不同程度上,宛若無聲的驚雷。好似什麼都沒有變,但是洶湧的暗潮已經失控。

  陸濟海調任人大的消息傳了兩天,直到省委正式發出通知之後,這件事徹底爆發開了。

  對江北上下的震動,可想而知。

  別看陸濟海平時只是苟王形象,卻也是實實在在多年的一把手。

  所以他的變動,必然牽動了各個方面的關係。

  張元慶也就是在這個背景下,接到了馬青源的邀請。地點,是馬青源的家中。

  張元慶到了殷桃那邊,帶了一些香茶,直接到了馬青源的家中。

  進入馬青源家中的時候,是一個女人開得門,應該是馬青源的妻子。

  馬青源妻子也是三十出頭,看起來卻是相貌平平,只是骨子裡面透露著一股書生氣。

  常說郎才女貌,在馬青源這對夫妻身上,倒是沒有看出來。女人應該比馬青源還要大幾歲。

  「張科長您好,我是老馬的愛人,老馬正在書房,我喊他出來。」女人把張元慶引進去。

  張元慶看到兩個男孩在家玩耍,女人介紹這一個是大兒子,現在二年級,小兒子在幼兒園。

  馬青源雖然履歷高調,但是生活上非常低調。以至於,張元慶在來之前,都不知道他已經有兩個小孩了。

  按照老家的習俗,張元慶給兩個小孩各包了一個紅包。好在他來之前就做了準備,每個紅包也就塞了幾百塊。

  女人推讓了一下,然後捏了一下紅包,確認裡面沒有什麼卡,這才收了下來。

  而她收下來,也是表明馬青源的一個態度,那就是今天相當於朋友串門。

  這時候,馬青源走了出來,他笑了笑:「元慶,你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老婆馮慧。」

  張元慶一聽這女人姓馮,不由得會心一笑。難怪馬青源和自己一樣出身農門,但是路子也走得這個順。可以說過關斬將,毫無阻礙。

  很顯然他老婆馮慧的這個馮,和馮毅斐的馮是一個馮。當然不可能是父女,應該是叔侄一類的關係。

  馬青源也沒有解釋,將張元慶迎到了書房裡面。

  馬青源的書房裡面,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面按照不同分類,擺放著一些大部頭的書。但是仔細一看,大多數書都新的。

  唯有一本書,看起來翻了很多遍,就是《資治通鑑》。

  在書桌旁邊,還專門擺放了一個象棋的棋盤。

  「馬秘書長好雅興,平時在這裡喝喝茶、下下棋,浮生偷得半日閒。」

  張元慶不由讚嘆了一聲。

  張元慶自己的房子雖然是兩室一廳,不過也有自己的書房。他的書房就比較狹小,是儲藏室改造的。

  一個電腦桌,外加一個小型書架而已。跟馬青源這種,拿一個主臥大小的房間來做書房不能比。

  雖然他在網上買了一副《陋室銘》掛在牆上裝逼,可是跟馬青源這種有格調的比起來,還是差了檔次。

  馬青源笑著說到:「會不會,咱兩來一局?」

  張元慶點了點頭,剛剛坐下,馮慧就送了兩杯茶還有一個果盤進來。

  這女人雖然相貌平平,但是蘭心蕙質。像是馬青源這種在單位當秘書的,回來能夠享受到這種服務,自然是格外的放鬆。

  兩人相對而坐,張元慶作為客人,所以紅方先手。一個當頭炮擺上,經典的起手式。

  馬青源一邊當頭炮擺好,一邊笑著說到:「元慶平時下象棋麼?」

  張元慶謙虛說到:「小時候在村頭,跟一些老人家學習過,不過我性子笨,一直沒有學到精髓。」

  馬青源聞言,與張元慶又來回幾手之後,搖了搖頭:「我看你對象棋還是很了解的,象棋其實有些像封建社會的縮寫,是一種戰爭演練。而從你的表現來看,已經懂得了象棋的精髓,那就是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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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是象棋,不過仔細想想,就知道他說得是什麼了。既然喊他過來,自然馬青源已經通過別的渠道,猜測出陸濟海的事情,就是張元慶做得。

  只不過一個正科,怎麼擁有那種通天的渠道,他也確實想不通。有可能周強斌,有可能是周傳運,也有可能是鄭瑤。這麼一想,這傢伙白衣出身,身邊全是大能。

  而藏拙,就是說張元慶實在藏得太深了。他的藏,讓他身邊的人幾乎忘了他的這些關係。

  張元慶不置可否:「馬秘書長,我可不是藏,而是我本來就拙。剛剛動了幾步,就被你看出底細了。」

  馬青源微微一笑,張元慶竟然對這個問題默認了。這說明,他也沒有把自己當外人。這樣一來,他也放下心來,一邊下棋一邊指著茶杯:「喝口茶,這是雨前龍井,我一個表弟帶的。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懂茶葉,附庸風雅。」

  張元慶品了一口,他品茶並沒有很多講究。正宗的品茶,是包含了觀茶、聞茶、品茶三步。其中單單一個品,就要運用到上顎、鼻腔、舌頭等多處。

  張元慶不懂複雜的方法,他品茶是一個老師曾經教得土方法,就是當一口茶到嘴裡的時候,吸入一口長氣,讓茶水在舌頭上形成快速翻滾。

  有點像是,你喝了一口很燙的雞湯,卷著舌頭大口吸氣,讓雞湯在口中翻滾,防止燙傷舌頭。

  這樣一來,自然下意識用到了上顎,並且讓茶湯在舌尖和舌根來回滾動,能夠直觀感受到茶的香味如何。

  張元慶吸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茶湯味道,香氣四溢,自然是好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前龍井,不過肯定是不便宜。

  這時候兩人棋盤上已經焦灼了,馬青源不由露出了深思:「元慶,你棋力不差,就是棋路太猛。這麼走棋,固然能夠很快形成戰果,但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

  張元慶明白馬青源這番話,意思是自己動陸濟海的事情,太過剛猛了,已經讓有些人覺得不安了。這些不安的人中,或許就有馮毅斐。

  你能突然之間動陸濟海,那麼會不會突然之間動其他人。所以在一些人眼裡,你就是一個手捧雷,誰也不敢肯定,你會不會再爆炸一次。

  張元慶解釋道:「馬秘書長,我雖然棋路猛了一點,但是目標鎖定就是將軍。我知道,一盤棋只要將軍被幹掉了,那麼就結束了。相也好,士也好,或者整個棋盤的其他棋子,不一定就要動。反而如果陷入拉鋸戰,就要逐個蠶食,勞心勞力。

  而且這種將軍,機會非常難得。就那麼一兩次的機會,用掉之後也就沒有了。輸贏不過就是一瞬間,贏了也就贏了,輸了也就輸了。再走什麼閒棋,吃對方的車或者炮,沒有意義。」

  張元慶的解釋就是,我只動最關鍵的,其他的只要與輸贏無關,我都不會動的。甚至他自曝其短,說明自己的手段只能用一次,用過就沒有了。

  而這個答案,正是馬青源想要的答案。

  所以馬青源漏了一個破綻,被張元慶一招將死了。

  「年紀大了,比不上年輕人了。要不然再來一盤?」馬青源又邀請張元慶。

  兩人開始新的一局,這一局馬青源出手就穩健的一塌糊塗。在他的圍剿之下,張元慶兵行險著被識破,很快就敗了下來。

  兩人很快開始第三盤,相互切磋之下,馬青源改變了棋路,棋風變得詭異起來。在他的專業級之下,張元慶再度敗下陣來。

  馬青源提醒了一句:「你看,你的棋風已經被我摸到,如果你還是用之前的剛猛方法,就對我沒有效果了。」

  如果說之前是試探,那麼這兩局就是敲打了。這應該不是馬青源的意思,而是馮毅斐的意思。

  你對付陸濟海的方法,未必能夠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