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的老房子裡面，艾紅武與趙吉一同過來拜訪。
三人坐在一起，神態各異。不過李豐一直都是表情淡淡的，為兩個人泡了工夫茶。只不過李老的泡茶水平倒是很一般，應該就是一個玩票性質，所以茶水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好在來找他的人，喝茶也好、下棋也好，都不是主要目的。
「天狂有雨，人狂有災，我看張元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現在又把手伸到了公安系統，這公安系統跟他有關係麼？」
身為政法委書記的趙吉，此刻一臉不忿。
他說話的時候，看向了李豐。李豐喝著茶，不發一言。
艾紅武卻嘆了一口氣：「老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咱們這位小張書記，顯然是要大展拳腳了。」
趙吉臉上閃過了一絲冷意：「陸琦元和石再文都是些沒卵子的貨，就這麼看著這小子跳來跳去。現在還伸手到其他人的領域，這吃相就有點太難看了。這兩人是傻子麼，一動不動？」
艾紅武也看向李豐，想要看看這位老恩師有什麼高見。
李豐淡淡開口：「陸琦元和石再文不是不動，是兩人相互制約著。為什麼要從省委機關調一個二把手下來，為什麼鄭駿被直接調到了人大養老？這就是制衡的辦法，削弱一方，然後再調入一個勢均力敵的。
這個石再文其實也不簡單，他非常聰明地沒有冒頭。如果我沒有猜錯，他下來的目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為張元慶保駕護航。他的眼睛，實際上一直盯著陸琦元。」
聽到這麼說，兩人都皺眉消化。他們都知道，自己這位老恩師自從退休之後，反而目光更加深遠，看問題的角度更具有指導性。
兩人都靜靜聽著李豐說話，李豐說道：「天水市的事情，其實往上看的話，還是省里那幾位的矛盾。陸琦元的背後是省城市委書記陳凌志，石再文的背後過去是省委副書記徐庶，而現在應當是改換門庭到了省長林峰雲的門下。
我聽說，張元慶結婚的時候，林峰雲自稱是他大哥。兩人應當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但是能這麼相互稱呼，張元慶絕對是林峰雲的鐵桿門人。現在省里胡書記是占據絕對主導權的，他對張元慶看好，所以破格提拔了他。陳書記心裡會不舒服，林省長則是要防著……」
李豐沒有把話說完，艾紅武和趙吉方才明白過來。陳書記心裡不舒服現在只能忍著，所以陸琦元一動不動受窩囊氣。林省長那邊還不放心，派石再文看著陸琦元，對陸琦元而言是雙重壓制。
這麼來看，張元慶雖然是三把手，他的存在絕對是受到高度關注的。
李豐看向自己兩位昔日的手下：「所以你們認為陸琦元是隱忍著，背後有什麼陰招。實際上他已經被看死了。不過以他的心性，絕不會就這麼忍著的，他在等著機會，重創張元慶。一旦他打開突破口，陳書記那邊會立刻動手。」
想到這樣的結局，李豐也不禁搖了搖頭：「張元慶是被架在火上烤，我與他接觸過，他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只是他依然敢大展拳腳，或許他是真心想要做事的。」
聽到李豐這麼說，艾紅武和趙吉臉色各異。
李豐將他們的神色放在眼裡，也只能微微嘆息一聲。別看兩人尊稱自己一聲老恩師，但是自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對他們現在的作用，也就是指點一二。
想要影響到他們，也未必有那麼容易。話已經說清楚了，怎麼去做選擇，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有時候體制內，還是看悟性的。
……
而與此同時，心事重重的黃隆正在家中與家人一起吃飯。
正在吃飯的時候，黃隆的兒子問他：「爸，咱們天水市是不是要開始掃黑除惡了？」
黃隆聞言一愣，皺緊了眉頭：「你聽誰說的，什麼掃黑除惡？」
黃隆兒子很興奮的樣子：「我們在學校都聽說了，黑惡克星是咱們市的市委副書記，就連我們老師都說，咱們天水市肯定要開始一波掃黑除惡了。」
黃隆大談張元慶網上查到的資料，說他曾經在江北市是掃黑明星。現在這些資料，又被人翻了出來，成為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黃隆倒沒想到，張元慶還沒有動作，消息就傳得這麼遠。就連學校這種相對封閉的環境，都有所耳聞了。
而且明明是打造平安天水黨建品牌，可是為什麼會被人傳成掃黑除惡？這是有意激化，張元慶與本地一些灰色領域人的矛盾。
這肯定是不正常的，看來有人在推波助瀾，想要把張元慶頂到風口浪尖上。如此一想，張元慶的動作還是太過危險了。
正當黃隆下定決心的時候，黃隆的兒子又激動地說道：「爸，這一次掃黑除惡，你也會參加吧。你是公安局局長，肯定要參加這個行動。你肯定會成為我們天水市的大英雄，我同學他們都說很仰慕你。」
英雄？黃隆整個人突然愣住了，聽到這個詞竟然覺得無比的陌生。
黃隆妻子用筷子敲了一下兒子：「你啊，是不是整天在外面把你爸是局長的事情掛在嘴邊。你是想要讓你爸成為英雄，還是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爸是公安局局長？我看你是想要學那些二世祖了，想要打著你爸的旗號耀武揚威。」
黃隆妻子是對自己兒子打著他老爹的旗號，感到非常不滿。
黃隆兒子捂著頭，一臉委屈：「我可不是拿著我爸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的。從小到大，我也沒說我爸是局長，我就說我爸是警察，這件事不值得自豪麼？
而且掃黑除惡，大家都拍手稱快，自然佩服我爸能夠參加這項偉大的行動。我以後也要當警察，懲凶除惡，掃黑打非，對不法之徒鐵拳出擊。」
黃隆看著自己活潑的兒子，一時之間有些百感交集。
警察？英雄？
黃隆苦笑一聲，不由想起曾經的自己。
黃隆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