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這樣的,張華那個名義上是公事,可剛才咱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不是離了他不行,別的副部長也可以匯報。」
「之所以他領導讓他回去,甚至他心裡也期待著能回去,是因為他們都想在新任市委組織部長那裡留下個好印象。」
「於是就想放棄在幹部學院學習這項本應該完成的工作。學習是一項重要的工作。」
「所以,他們名為公,實為私,所以我不准。」
「至於呂德標,表面上他請假的理由是工作調整,是個人進步,是私事,可幹部人事也是組織的一項重要工作,更關鍵的是,如果他不回去,他的作用沒人可以替代。如果出了問題,組織就會受到損失,還會影響幹部的積極性,造成很多不良影響。」
「因此,這件事雖為私,私中卻有公。」
「這就是我對他們一個準,一個不準的原因。」高少陽道。
原來是這樣!
梁江濤心中豁然開朗!
高少陽把這件事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理有據。
讓梁江濤心服口服。
這樣做,是對的,兼具靈活性和原則性!
梁江濤肅然起敬。
省委組織部的處長果然沒有簡單角色,高少陽是官場中沉浮已久的老手,從他身上能學到很多東西。
「謝謝高處長,您今天給我上了一場生動的現場課,這些是在書本中永遠無法學到的東西!」梁江濤真誠地說。
他不是在拍馬屁,而是真心感謝高少陽。
「江濤,好好加油,你資質很好,未來必然能成大器!在你們新入職的六個人里,我最看好你!」高少陽道。
他這麼說,不只是因為他親自去漢東政法大學招的梁江濤,而是一個客觀評價。
經過入職後的這段時間,已經有很多人跟他誇獎過梁江濤。
能力強,通透,有責任心!
最重要的是,還有一手好材料!
這樣的年輕人,絕對是個好苗子,只要保持下去,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他盡他的努力幫助梁江濤,教給他這些東西,希望能對他的成長有所幫助。
所有人內心中都有幫助別人的欲望,前提是,要幫可幫之人!
彎刀對著瓢切菜!
「謝謝處長的鼓勵,我一定認真努力,不辜負您的期望。」梁江濤感動地說。
下午的課是幹部一處處長何平來上,講幹部工作。
這是省委組織部非常重要的業務工作,大家聽得都很認真。
何平著重講了幹部梯隊建設、幹部四化、人才隊伍建設問題。
把全省的大氣候,和各市的小氣候,分別點了出來。
讓人很受啟發。
光是提到的一些數據,就非常寶貴,從別處根本不可能得知。
何平還作了獨到的分析,讓人聽了很信服,有醍醐灌頂之感。
之後,他還講到了幹部使用程序的問題。
「眾所周知,我們的幹部提拔使用有很多程序,也有很多硬槓槓,有人說太複雜,還有人說那是形式主義,是僵化的,最終阻礙了真正人才的選拔。」
「像很多企業,不看年紀,不看學歷,不看資歷,只要幹得好,能賺錢,就能驟然升到高位,甚至當總經理,當CEO!」
「那究竟哪個好呢?這是一個開放的問題,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何平拋出了一個問題。
眾人一愣,這幾天的授課,都是老師單方面輸出,還從未遇到提問的情況,而且是個開放式的討論題。
學員們都收著,半天沒人動。
只有張文雄高高舉起了手。
他才思敏捷,腦子轉得快,能很快說出見解。
可何平就跟沒看見他一樣,選擇無視。
張文雄的臉憋得通紅,何平太過分了,小人之心!
不就是上次從幹部一處走了嗎?用得著這樣對待他嗎?
就這樣的心胸,配當省委組織部的處長嗎?
是個奸臣!
在何平的鼓勵下,有幾個學員開口說了,不過都中規中矩。
甚至說,特意回答得平庸。
何平這個問題有些犀利,不太好回答。
一個不好,就可能陷入政治性錯誤。
這些學員們都是在基層混了一輩子的,水平不見得多高,但經驗都很豐富,對危險和陷阱的感知都很強,輕易不會上套。
何平掃視著大家,繼續鼓勵發言。
張文雄繼續高舉著手,可何平依然視而不見。
最終,張文雄實在忍不住了,站了起來,直接開口:「我認為,關於幹部使用程序存在形式主義的質疑是對的!」
何平也不能制止他,只能聽他接下來說什麼。
「幹部的選拔使用是一項極為重要的工作,必須解放思想,銳意革新,不能那麼多條條框框,那樣只會束縛和壓制人才!」
「應該鼓勵人才自由發展!率性自為!」
「2000多年前,孔老夫子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樣板,有教無類!教育是如此,幹部的選拔任用也應該如此,其實這兩件事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就是培養和發現人才!必須充分尊重和發揮每個人的特長!」
「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切有致於為黨和國家做貢獻的要素充分涌流,才能保持體制的生機和活力,永葆青春,歷久彌新,在勝利中不斷走向勝利!」
「不然,就會走向蘇聯封閉僵化的老路,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我是京大畢業的,在這裡要為京大說句話,京大為什麼是華夏最好的大學,那就是因為自由發展!在那裡,只要是人才,都有充分發揮的空間和舞台,沒有限制和約束!」
「其實,咱們組織部也要跟京大一樣,價值判斷的標準要更加多樣!不能只有少數幾個人來定義審美。比如文稿寫作,一定要老氣橫秋嗎?一定要穿靴戴帽嗎?我覺得不必如此,各花入各眼,只要是美的,都要充分尊重!」
張文雄侃侃而談,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有些話說的很重,如同放炮!這裡面夾雜著他對省委組織部的不滿,以及個人不受認可的苦悶!
他把這一切都歸結為體制的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