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問？」王耀平反問道。
「我就問你，是，還是不是。」 妻子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動到了前方。
這個問題，對於她來說，十分的關鍵。
倆人結婚已經二十多年了，他是什麼人，她最清楚了。
有的時候，絕頂聰明，有的時候，卻幼稚的像個傻子。
王耀平沒有回答，將目光轉向了車窗外。
他從來沒有對她撒過謊，所以這一次，他想撒謊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默認了？」妻子嘆了口氣，「你說不要我貪污受賄，你卻背地裡搞小三，王耀平，你不覺得自己太混蛋了嗎？」
「是，我是混蛋。」王耀平轉過頭來，「是不是覺得，這麼多年，你看錯了人？」
妻子輕輕搖了搖頭，「算了，不計較了，離婚去吧。」
說著，她推開了車門，徑直走進了民政局辦事大廳，王耀平看著雨中，她那纖弱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絲無奈。
有些事情，解釋不清，也不必再解釋了。
我是什麼樣的人，日後你自然會清楚的。
推開車門，倆人走進了民政局離婚辦事處，倆人坐下之後，一個大姐瞥了兩個人一眼，「為什麼離婚呀？」
「性格不合。」王耀平說道。
「在一起睡了二十多年，現在覺得性格不合了？」大姐看著他們的結婚證上的日期問道，「用不用調解呀？」
「不用！」妻子說道。
大姐一愣，呵呵冷笑道，「你倒是挺大度。」說完，她目光轉向王耀平，「財產分割搞清楚了嗎？」
「搞清楚了。」王耀平說道，「我淨身出戶。」
「不，我淨身出戶。」妻子說道。
大姐聽了這話，頓時懵逼了，給人辦了一輩子的離婚證，爭奪家產的事兒多了去了，第一次遇到，爭著淨身出戶的。
「你倆逗我玩呢？」大姐滴溜溜的小眼睛，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掃來掃去。
「沒有，我淨身出戶。」王耀平說道。
「我有問題，該淨身出戶的人是我。」妻子說道。
「我也有問題，我淨身出戶。」王耀平固執地說道。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捨生取義，飛蛾撲火的，要家庭財產幹嘛呢？
「王耀平，你有意思嗎？」妻子抱著肩膀冷冷地說道，「你跟那小三，你倆在一起不吃喝花費嗎？」
「家裡存款不多，全部都給你了。」
「我不要。」王耀平調整了一下坐姿，面色冰冷地說道。
大姐有些不耐煩了，「如果家庭財產沒有分配好，就抓緊分配去，我這裡面忙著呢，下一對兒。」
「先離婚！」王耀平連忙說道，「家庭財產的問題，我們離了婚之後，自己會解決的。」
大姐眨巴了幾下眼睛，見妻子也沒有提出異議，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兩張表格來，「簽字吧。」
「這婚離的，真是新鮮，第一次見到如此謙讓的。」
各自簽了名，大姐把將離婚證作廢，然後又拿出兩本離婚證，紮上鋼印，一人給他們一本，「恭喜你倆，夫妻關係到此為止，以後別來了。」
王耀平和妻子出了門，一起上了車之後，妻子問道，「王耀平，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跟我離婚，究竟是不是因為她？」
「不是。」王耀平吐出兩個字來，頓了頓之後，他又說道，「明天或者後天，你來找我一次，我再給你一筆錢。」
「多少？」妻子一臉懵逼地問道。
王耀平平時不管錢的，即便是工資卡，也全都放在她這裡。
他突然說，還有一筆錢要給自己，這讓她覺得非常奇怪。
「應該不低於五十萬。」王耀平淡淡地說道，「這件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可以了，不要告訴孩子。」
講到這裡，他掏出煙來，給自己點燃了一支，「我不想毀壞，一個合格的父親形象。」
長久的沉默，雨點啪啪地落在前擋風玻璃上，很快便模糊地看不清外面的風景了。
王耀平的話，妻子向來不反駁的。
但是今天，妻子覺得丈夫太奇怪了。
一方面，因為自己行賄受賄，而跟自己離婚，另一方面，離了婚之後，他卻又要拿一筆錢給自己。
他究竟要幹什麼？
狠狠地嘬了一口煙，王耀平啟動了汽車，撥了一下雨刮器的按鈕，瞬間，前面的風景，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你的事情，我向來 不聞不問。」妻子平靜地說道，「 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一句，如果真遇到了麻煩，那就儘早去找宋子義，宋廳長這個人有情有義，並且他……。」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麼辦。」 王耀平一腳油門下去，開車直奔市警察局而去， 到了單位的門口，汽車停住。
妻子扭過頭來，怔怔地看著他，不甘心地問道，「二十多年的婚姻，結束了？」
「幫我照顧好兒子。」王耀平目光緊緊地盯著辦公大樓，「教育他一定不要做違法亂紀的事兒。」
「燕子，對不起，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
妻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們兩個，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兒，發生過爭吵。
儘管今天，王耀平這一系列的騷操作，讓她看不明白，但是她還是選擇了服從。
當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慣著他，寵著他，容忍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這就像是，一個母親溺愛自己的孩子，即便心中有苦，也不會拒絕他的一切，哪怕是傷害。
「你好好保重。」妻子推開了車門，儘管此時的雨，下的有些急，但是她依舊不緊不慢，款款地向自己的車走去。
上了車，汽車掉轉車頭，消失在了茫茫雨霧之中。
王耀平始終沒有動，目光一直死死地盯著辦公大樓，只是眼眶中的熱淚，忽然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奔涌了出來。
他肩膀一聳一聳地，忽然趴在了方向盤上，痛哭失聲。
僅僅過去一分鐘，他猛然抬起手來，大手一抹眼淚，雙目中露出堅毅之色。
接下來的這盤棋，我要好好地下一下了。
誰贏，誰輸，咱們棋盤上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