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雖然是用鋼筆寫的，但字體卻剛勁有力，是宋代趙佶的瘦金體。
「您熟悉的人中，誰寫這種字呀？」喬紅波問道。
姚剛搖了搖頭，「不知道。」
除了宋子義、欒志海等幾個人之外，姚剛從來不跟其他幹部，在生活上有交集的，至於誰愛好書法，誰喜歡養花，他懶得過問。
「這網開一面，指的是什麼事兒呢？」喬紅波問道。
「那可多了去了。」姚剛呵呵苦笑道。
除了施勇強的事兒，還有開發區那邊，壓了三年的一個項目，還有農業廳的廳長，兒子學歷造假，即將開除公職等等。
高處不勝寒。
越是站在高處，風就越大，人情冷冷，唯獨少暖，處處挖坑算計，時時風霜如刀。
「得把這筆錢還回去。」姚剛伸出一根手指，戳點著桌面，愁眉苦臉地說道，「可就是不知道該給誰呀。」
喬紅波略一猶豫，「這卡里有多少錢？」
實話說，這事兒他自己覺得，都有點不可思議。
給領導送錢，哪裡有送銀行卡的呀？
這擺明了，就是想抓領導的把柄呢，這不是在送禮，這是在得罪人！
「我怎麼可能去銀行里查帳？」姚剛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
喬紅波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眨巴著眼睛說道，「爸，您聽我分析，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咱們首先得確定，這張銀行卡里，究竟有多少錢。」
「如果數額較大，那說明這事兒很急，也很重要，同時也能說明，這事兒到了非辦不可的地步，否則不會用這種手段來送禮。」
「另外，既然這份禮送來了，他就是在賭，您一定知道送禮的人是誰。」
「或者今天晚上給您打電話，或者明天上班以後，有人去找您。」
姚剛歪著頭，四目相交，他伸出一根手指，憑空一比劃，「繼續說。」
「我們不放，等魚上鉤再說。」 喬紅波寬慰道。
「不行。」姚剛一擺手，「如果對方不露面，只是給我發一條信息，那你告訴我，這事兒究竟辦還是不辦？」
一句話，讓喬紅波啞口無言了。
如果辦的話，那指定是違規的。
如果不辦，銀行卡在呢，把柄在對方的手裡。
所以這事兒，無論你伸頭還是縮頭，這一刀是必須得挨上的。
喬紅波沉默了幾秒，「那就只能，先把送禮的人給找出來了，想要找出送禮的人……。」
他抬起頭來，看著姚剛，發現他的面色依舊平靜如水，不見微瀾。
這是幾個意思？
你一丁點線索都不給我嗎？
我也是真蠢，幹嘛要幫你想這件破事兒呀，我是來告狀的，又不是來幫你想主意的。
「現在的問題是，即便想送回去，人家未必承認。」姚剛提醒道，「你得讓他認這個帳才是問題的根本。」
「我有點累了，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
說著，姚剛倚靠在了沙發上，閉上雙眼，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了自己的鼻根。
挑了挑眉毛， 喬紅波忽然笑了，「我倒是覺得，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說。」姚剛吐出一個字來，依舊雙目緊閉。
「他們不是想用這張銀行卡拴住咱們嗎，咱們可以將這紙條和卡，送給修大偉，讓他自己看著辦。」
「同樣的方式，同樣的手段，也給他點個外賣。」
禍水東引？
姚剛睜開眼睛，「可問題是，送禮的人以為我拿了錢，會找我算帳的哦。」
「有視頻為證呀？」喬紅波雙手一攤。
姚剛擺了擺手，「即便是修大偉拿了錢辦事兒，我怎麼能不阻止呢？」
「我阻止的話，那就是拿錢不辦事兒，惡名一旦傳出去，我該如何正名呢？」
「你讓我發視頻證明嗎？」
這個小子，還是太年輕了！
這是個餿主意，絕對不行。
喬紅波眉頭一皺，隨後話鋒一轉，「那既然如此，那只能打電話挨個試探了。」
「如果是商人給您送禮，那就以他的名義把錢捐出去，如果是政府官員，那就直接交給紀委處理。」
姚剛聽了這話，睜開眼睛說道，「行了，吃飯吧。」
我靠！
這沒勁啊。
喬紅波暗想，吃頓飯還得搞個儀式，以後周錦瑜不在家的時候，我反正是不來了，這叫什麼事兒呀！
郭婉不解地問道，「那，這卡究竟怎麼辦？」
「小喬不是說了嗎，明天交到紀委那裡。」講到這裡，姚剛抓起那張銀行卡，放到了喬紅波的面前，「明天你交到紀委那裡吧。」
喬紅波點了點頭，收起了銀行卡之後，隨後說道，「其實，解決這個問題，我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有點狠。」
姚剛抓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塞進嘴巴里，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個字，「說。」
「這張卡既然給了您，那說明對方是想暗算您。」喬紅波低聲說道，「既然對方出招，咱們就應該接招。」
「卡里有多少錢不重要，卡是誰的名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張卡您收了。」
放下筷子，姚剛眉頭緊皺，「你究竟想說什麼？」
「如果我是您，心中大概猜出來了，送禮的人是誰。」喬紅波朝前湊了湊，瞪大了雙眼，低聲說道，「那我就去舉報自己。」
姚剛一愣。
臉上閃過一抹震驚。
郭婉憋著嘴，白了喬紅波好幾眼，「你還沒喝酒呢，就開始胡說八道了是吧？」
「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狼子野心的傢伙，坑人坑到自己老岳父的頭上了，你……。」
抬起手腕，姚剛輕輕地擺了擺，「讓他說。」
喬紅波扭頭嘿嘿一笑，「媽，您別著急呀。」
他站起身來，一邊來回地踱步，一邊輕聲說道，「舉報自己，有兩種好處，第一，讓自己洗脫嫌疑，讓上面知道這件事兒，同時調查組進駐省政府。」
「第二，想搞您的傢伙們，這個時候都會跳出來，尤其是送禮的人，他搞不到您才會陷害您，所以才會給您送禮嘛。」
「只要找到了目標，接下來該怎麼做。」喬紅波一拍雙手，「您應該了解的。」
聞聽此言，姚剛哈哈大笑，他拿起筷子來，「以己為棋，夠狠啊。」
「你小子說的不錯，來來來，咱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