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峰沒搭理他,繼續對李滄海說道,「李哥,別呀,咱們還沒盡興呢,就這麼散了,太掃興了吧。」
「老弟,貨運站那邊,晚上得有人看守。」李滄海微微一笑,「今天那邊放了空營,幾個兄弟湊巧都有事兒,改天如何?」
方峰還想說什麼,然而喝大了的唐力,竟然從車上跳下來,啪啪拍著汽車的前蓋子,嘴巴里說著罵罵咧咧的話。
扭頭看了一眼撒酒瘋的唐力,方峰立刻轉身跑過來,他一把抓住唐力的衣領,「你他媽瘋了,砸我車幹嘛?」
「一輛破車,砸壞了我賠你。」唐力撇著大嘴不屑地問道,「我問你,是不是慫了!」
看了一眼,李滄海遠去的汽車,方峰皺著眉頭提醒道,「誰讓你來跟李滄海吃飯的?」
唐力一愣,隨後說道,「要你管!」
「是不是縣委辦的喬紅波?」方峰問道。
瞬間,唐力傻了眼,「你咋知道?」
「他讓咱倆一塊辦這件事兒,你他媽跟我喝個雞毛的酒!」方峰厲聲呵斥道。
唐力雖然在清源有一定的名號,但他的地盤是廣龍鎮,所以,當坐到一起之後,就想當然地以為,方峰跟李滄海是一夥的。
既然要把李滄海喝倒,那勢必就得先喝倒方峰,哪裡想到,自己竟然跟方峰的目標一致。
「這不整岔劈了嘛。」唐力說道,「那咋整?」
「李滄海回家了,喬紅波說了,一定要攔住他。」方峰說著,跳上了汽車,隨後衝著唐力怒問道,「你去不去?」
此時的唐力,哪敢不去?
他立刻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跳上了汽車,「咱們能攔得住嘛?」
方峰的臉色鐵青,「能不能攔得住,我哪知道呀!」說完,他一腳油門下去,汽車立刻躥了出去。
實話說,方峰現在內心很忐忑,李滄海不是一般人。
他是大名鼎鼎的七爺!
雖然七爺已經退出了江湖,但是,江湖中依舊流傳著七爺的傳說!
方峰覺得,今兒晚上,估計得出大事兒!
南橋貨運中轉站之所以很火,原因無外乎有二,第一個原因是地理位置特殊。
清源縣往北,便是平武山區,繼續往北,山勢連綿起伏,極其難走,一般貨車司機都會選擇這裡歇腳。
第二個原因是文化因素的沉澱,自古以來,南橋就是一個比較大的批發中心,古時候山裡的獵戶,拿著皮革、藥材來換米麵糧油,所以南橋一代,在一百多年前,開了好多的商號,這也是為什麼清源治所,坐落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上世紀八十年代,隨著經濟逐漸變好,南橋貨運中心重新煥發生機,此時的李滄海,已經小有名氣了,手底下有幾十號兄弟,因為家住在南橋附近,所以,頗有些眼光的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南橋這裡有大商機。
而與他一樣,覬覦南橋的另一個地痞,叫做老蓋。
倆人先是爆發了幾次小規模的衝突,互有勝負,後來乾脆,彼此約了一場大戰。
為了爭奪南橋客運中心的統治權,雙方據說都喊了來了上百口人,李滄海面色猙獰,老蓋氣勢滔天,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橫屍遍野,血流成河之際,李滄海忽然提了個議,說咱倆的事兒,讓這些兄弟們裹亂進來,沒有必要,不如咱倆單獨比一比。
老蓋眼珠子一瞪,你劃個道道吧。
李滄海從後腰上,拔出一把匕首,丟在兩個人面前的石碾子上,隨後,挽起褲腿兒,將閃著寒光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瞬間,血躥了出來。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將匕首直接丟在了老蓋的面前,說了一句,該你了。
老蓋見狀冷笑一聲,抓起那把匕首,在自己的大腿上,捅了兩刀。
隨後,輕蔑地抬起手,直到眉頭的高度,然後手掌攤開。
噹啷。
匕首匕首落在了石碾子上。
李滄海抓起匕首,也不客氣,伸出三根手指,一根根活生生地切掉,切手指的時候,依舊跟老蓋談笑風生,說只要你老蓋,敢切掉一隻手,我李滄海就把這條腿,從大腿根兒開始切掉,賠給你。
這句話,把老蓋徹底嚇傻了。
於是,丟下一句,你夠狠,隨後便帶著兄弟離開了。
李滄海也因為這一戰,多了一個新的名號,七爺!
從那以後,李滄海成為了南橋貨運中心真正意義上的地下統治者,這一晃,就是小三十年。
他也從一個二十多歲的精神小伙,變成了讓一個年逾六十的糟老頭子。
斗轉星移,世事變遷,李滄海這個老江湖,慢慢地花精力,用手段,將南橋貨運中心一帶的店鋪和地皮,搞到了手。
這一塊大院子,足足占地二十畝,冬天的時候做煤場,夏天的時候,就搞一搞木材批發。
另外還搞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招待所,供來來往往的大車司機住宿吃飯。
那些貨車司機,也樂意住在這家店裡,首先來說,吃住不貴,並且住在這裡,不用擔心有耗子,能夠睡個安穩覺。
所以,南橋貨運中心一年四季熱鬧的很。
買賣做的大了,心思也就活絡起來,李滄海開始頻頻接觸官面上的人物。他明白,自古匪鬥不過官,只有官匪一家,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他積極跟一些領導們走動的很是親密,比如說,城關鎮的書記費武兵。
費武兵從十幾歲就在單位混,可以說,李滄海是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倆人不僅僅是表面意義上的平民和領導,更是拜把子的兄弟,只是這些,別人不知道罷了。
李滄海開車到了貨運中轉中心,剛剛下了車,就看到方峰的車開進了院子,方峰跳下車,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唐力則跳下車之後,蹲在地上瘋狂地嘔吐起來。
李滄海眉頭一皺,心中暗忖,這兩個小兔崽子,究竟給老子搞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