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走出去的人們,辛偉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傻逼的一個決定,就是聽了羅立山的話,跑到江淮市來當這個市長!
上班第一天,眼下這群中高層幹部,大有不聽自己話的趨勢,只怕以後,想要拿捏住他們就更難了。
指揮不動這些人,那自己當這個局長,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想到這裡,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掏出煙來點燃了一支,剛剛嘬了兩口,電話就響了起來,掏出電話來一看,竟然是羅立山打來的。
實話說,辛偉這一刻有種自殺的衝動。
夾在羅立山和宋子義兩個人中間,左右為難的滋味兒,真叫一個生不如死。
「餵。」辛偉接聽了電話。
「辛局長,滕剛到哪了?」羅立山問道。
辛偉悠悠地嘆了口氣,「羅書記,滕剛到哪了,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我要你這個局長做什麼?
「出什麼事兒了?」羅立山的心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難道,不是你親自派去的人,把滕剛帶出了市局嗎?」
他故意把親自兩個字,說的十分重。
如果辛偉說,是我親自派去的,那說明他沒有理由不知道,滕剛在什麼地方。
如果辛偉說,不是他親自派去的,那說明他是個蠢蛋,並且,還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那麼這個人,絕對不能留。
「是我按照您的指示,派出兩個警察,帶著滕剛出了市局,並且還告訴他倆,一定要找個地方撒尿,給滕剛逃跑的機會。」 辛偉說完這話,重重地嘆了口氣,「可是,我現在給那兩個小警察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呀。」
我靠!
怎麼會這樣!
干不掉滕剛,那麼一切罪責就會落在自己弟弟羅立軍的身上,萬一這個時候,該死的王耀平搶先一步,將滕剛搞到手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羅立山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面色凝重,強壓心中怒火,壓低聲音問道,「你派出去的人,難道不聽你的指揮嗎?」
不等他回答,又咬著後槽牙質問道,「你是警察局長啊!」
在他看來,局長說話,難道不是令出即從的嗎?
這個辛偉,怎麼這麼笨的出奇?
這麼點小事兒都做不好,自己真是昏了頭,花費了那麼多的心血,將他安排當了這個局長。
「我今天下午剛剛上任,你覺得會有多少人肯聽我的話?」辛偉沮喪地反問了一句之後,他還想說,我現在已經被他們給架空了,以後工作能不能順利開展,還是個未知數呢。
為了你的事情,我現在已經算是被架在火上烤呢,宋子義就在樓上,等著我的審問結果呢。
萬一搞出點什麼差池,我的職業生涯,就將因此斷送!
你是我親爹行不行,能不能別再逼我了!
但是,這番話,他卻沒有說出口。
因為無論說什麼,此時此刻,他都不會取得羅立山的理解,說,還不如不說。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反問,警覺性極高的羅立山, 立刻嗅出來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難道,王耀平鼓動下面的人,把辛偉給架空了?
嘶……!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王耀平在江淮警察局工作這麼多年,早已經算是根深蒂固了,按照一般的規定,副局長升任局長,一般都是調任到外地的,但王耀平偏偏就是個例外,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宋子義力挺王耀平。
難道,宋子義下場了嗎?
無論宋子義下場,還是王耀平鼓動副職架空正職,這都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不行,我一定要不惜一切手段,幹掉滕剛!
羅立山沉默了幾秒,用略帶嘲諷的語氣,低聲質問道,「滕剛的位置,你總應該是可以鎖定的吧?」
「我盡力吧。」辛偉說完,便掛了電話,心中暗想,今天我可算是捅了大簍子!
他懊喪地起身,直奔監控室那邊走去。
必須要搞清楚,陳光和周明兩個混蛋,帶著滕剛去了什麼方向,然後再按照電子眼一點點的追查,這樣才能有線索。
然而,當辛偉看到,視頻監控裡面,三個人出了大樓之後,竟然遇到宋子義的時候,辛偉那顆懷著一丟丟僥倖的心,頓時墜入了谷底。
滕剛竟然是被宋子義的人帶走的!
這豈不預示著,宋子義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這豈不預示著,宋子義已經知道了,殺害安德全兒子的人,是羅立山的弟弟?
這豈不預示著,自己如果再繼續幫羅立山的話,也會面臨著鋃鐺入獄的下場?
想到這裡,辛偉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早知道這天上就掉下來的餡餅有毒,自己說什麼也不會吃的。
「有紙和筆嗎?」辛偉問身旁的一個女警察。
「有。」女警察立刻從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本信箋條格本和幾張A4紙,然後又從胸前的上衣口袋裡,取下來一根筆,放在了桌子上。
辛偉拿著信箋條格本和筆,失魂落魄地起身離去。
早知道江淮是龍爭虎鬥之地,原以為可以憑藉羅立山這一場東風,自己也加入其中,為其效力,最後達到平步青雲的目的。
原以為自己入局之後,那得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以後能在江淮興風作浪,鰲里奪尊呢。
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入局,就變成了龍虎之間的一頭肥豬。
龍吃了填肚子,虎吃了長力氣。
慘!慘!慘!
罷了,這個局長,老子大不了不幹了,你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把這條命搭進去,太不值得了。
反正以現在自己殷實的家底,瀟瀟灑灑過完後半輩子,完全不成問題了。
想到這裡,他再次走進了會議室里,拔開筆帽,毫不猶豫地,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四個字,辭職報告。
刷刷點點,洋洋灑灑,很快一篇一千三百字的辭職報告寫完了,他將筆帽扣上,然後拉著辭職報告,直奔自己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