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自己吃了大虧以後,自己躲在沒有人的角落,自己舔舐傷口,慢慢痊癒,從今以後這件事兒就會被塵封在心底。
然而沒有想到,事情過去了好幾年,竟然又被翻了出來!
內心宛如撕裂一般難受,頭痛欲裂的腦仁,好似針扎一般,兩個胳膊肘支撐著無力的頭顱,宛如抽空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
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地落在桌子上,四散飛濺。
記憶之門,再次被打開了……。
她跟羅立山,相識在好多好多年前,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兩個人一起在明遙的時候。
那一年她剛剛大學畢業,想通過一個在市委工作,且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謀一份工作。
那親戚看了看簡歷,為難的表情寫在了臉上,吐出一句,現在找工作,可不是想像的那麼容易啊,我職位不高,只怕沒有能力。
老父親見狀,立刻掏出一個油漬麻花的信封,這裡面裝的是,家裡颳了三層牆皮,刮出來的兩萬塊錢。
遠房親戚看著錢,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我只能試試看。
他這一試便是兩個月過去了,王俊霞的一家人,全都焦急的要命,可他們又不敢催促。
終於有一天,王俊霞忍不住,直接跑去市委,想要找這位親戚,問問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站在驕陽似火的烈日下,等了許久,也沒有見一個人進出。
眼看中午了,就在她打算,找根水龍頭管子,先洗把臉,然後再喝口水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喇叭響。
她轉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輛小轎車。
王俊霞立刻向旁邊躲了兩步,轎車緩緩地向大院內開去,王俊霞心中暗想,我如果錯失了問小汽車裡人的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想到這裡,她立刻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車窗。
汽車停下,車窗緩緩落下,一張四十歲左右,成熟中年男人的臉龐,展現在她的面前,「請問,你知道陳軍嗎?」
羅立山鼻樑骨上,眼鏡鏡片後面的眼睛,眼前一亮,瞳孔一縮,面前的女孩,二十多歲的樣子,娃娃臉,大眼睛,一張性感的紅唇,臉龐在熾烈的陽光炙烤下,已經泛紅,但脖頸卻白皙的很,馬尾辮梳得並不十分規整,後腦勺亂糟糟的碎發,貼在了脖頸兩側。
一滴汗水,順著脖頸流淌,穿過鎖骨,一直流進了兩山中間的山谷之中……。
「你找陳軍幹嘛?」羅立山疑惑地問道。
「他是我遠房的親戚,我有點事情找他。」王俊霞被他那雙火辣辣的眼睛,看的有些害臊,語氣中帶著些許慌亂,目光也有些游離,只是因為臉色本來就被太陽暴曬的通紅,故而掩飾了幾分羞臊。
羅立山點了點頭,「他一會兒就下來。」
王俊霞連忙道謝,一隻手卻依舊把著車窗,司機忍不住說道,「你往後退一退,我們得進門呢,怎麼一點也看不出個眉眼高低?」
聞聽此言,王俊霞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羅立山立刻嚴肅地批評道,「小張,怎麼說話呢,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
隨後,汽車緩緩地進了門。
王俊翔當時心中暗想,這個大叔還真是和藹可親呢,但是多年以後她才徹底明白過來,那個司機當時說的那句話,豈不會是,給自己戴上項圈的繩索呢?
明著挨罵,實則是在為以後,兩個人的關係鋪路,這個司機簡直比狐狸都要狡猾。
她站在門口,等了足足一中午,卻並沒有看到陳軍下樓,下午的時候,她依舊等在門口,一直到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忽然,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幹部,走到她的面前,說讓她跟他走。
王俊霞第一次走進市委大樓,她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一間辦公室,原以為,召見她的人會是陳軍,然而,當看到羅立山的那一刻,她心情頓時一陣慌亂。
男幹部推開門之後,給王俊霞倒了一杯茶,然後便退了出去。
「你叫什麼名字。」羅立山笑眯眯地問道。
「王俊霞。」她說道。
「你找陳軍什麼事兒呢?」羅立山問道。
「他說可以給我安排工作。」剛走出校門,毫無心機的王俊霞,直言不諱地說道。
「你上過學?」羅立山問道。
「我讀的是省農校。」王俊霞說道。
省農校是中專,那個時候的中專,含金量相當的高,考上了中專,就等同於拿到的非農業戶口,再趕上機遇好,或者家裡有那麼一點關係的話,捧上公家的飯碗,輕而易舉。
羅立山輕輕點了點頭,「想去什麼單位呢?」
「我也不知道。」王俊霞猶豫了幾秒,「我想當老師,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聽了他的話,羅立山頓時呵呵地笑了起來,「這樣,明天下午,你還在單位門口等我,我給你一份,遠比老師更加體面的工作。」
王俊霞聞聽此言,臉上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她搞不明白,這個素昧平生的大叔,為什麼會突然幫自己。
此時的她,除了連連鞠躬感謝,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羅立山讓司機,把王俊霞送了回去,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坐上小汽車,心情百般滋味,人生有了別樣意味。
回到家,吃完了晚飯之後,她躺在了,自己的那張,吱吱呀呀的小木床上,輾轉反側。
坐了一次小汽車,她的心中開始有了期許,如果自己也能像那位大叔一樣,坐上小汽車回到村子裡,那該有多風光呀。
只要坐上小汽車,估計再也沒有人會嘲笑自己,父親是個殘疾人了,老王家就可以在村子裡面,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那張破爛不堪的床,反覆發出痛苦的聲音,終於,睡在另一個房間裡,有些耳背的母親問道,「老頭子,我怎麼像是聽到貓叫春呀。」
「叫個屁,趕緊睡覺。」王俊霞她爹沒好氣地說道。
王俊霞臉色一紅,連忙用被子,蒙住了頭,不敢再亂動了。
她早已經明白,貓叫春的含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