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濤的話讓吳啟山一時間沉默下來,沒有馬上出聲。而林文濤的話傳到外面,省長董青風聽到這裡,忍不住說了一句,「林秘書說的很好,農夫這個詞,在今天,我認為有了新的意義。我們大家,都應該當這樣的農夫。」
如果是之前,董青風對林文濤只是欣賞,現在董青風對林文濤又有不同的看法,這個年輕人,心裡想的,要遠遠超過大多數人,他不知道林文濤這樣想的原因,但他顯然明白,林秘書是真的喜歡,和熱愛這片土地。
董青風心裡也是微微一動,當年他年輕的時候,似乎也有很多想法,只不過時間流逝,隨著他的地位升高,一些想法被消磨了,那麼這位林秘書,會不會也是這樣,再過一年,或者兩年,或者十年二十年,變得和眾人一樣?
董青風不知道以後的林文濤什麼樣,但現在的林文濤,毫無疑問,是對他有所觸動的。旁邊的陳永生也是沉默,也許有這樣的林秘書,眼前的這件事才沒有引起重大影響,他現在也漸漸開始了解這位林秘書,可惜,林秘書不是國安的人。
吳啟山沉默了許久,這才抬起頭,然後淡淡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你知道為什麼嗎?我見的太多了,見多了事情,我的心就會麻木,你以後也會這樣。」
他的想法,倒是和外面的董青風相同,林文濤也是淡淡說道,「你現在的麻木,其實就代表你已經失去了本心,你的職位是民眾給你的,位置越高,就應該越為民眾考慮,你可能認為自己是民眾的父母官,可是恰恰相反,民眾......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吳啟山搖搖頭,似乎不想談這個了,「你想不想知道,我變成這樣,我想去西方的真正原因?」既然逃不掉,他反而平靜下來,就這麼和林文濤談起來,也想把自己的一些事情告訴林文濤。
林文濤自然不知道原因,他對吳啟山說道,「其實你應該很清楚,你現在已經走不掉了,何必一直僵持在這裡,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其實是走下飛機,不要再堅持到底,這沒有意義。」
他想要勸說吳啟山,自己主動走下去,和被動帶下去,肯定是不一樣的,說不定後面量刑也要輕一點,他這也是替吳啟山著想,相信吳啟山能夠明白。
吳啟山自然知道,但他還是搖搖頭,「先等等吧,我們的話還沒有談完。」他現在還不想走下飛機,他似乎更願意和林文濤談,而不是下去和其他人談。
林文濤見吳啟山還想說下去,也沒有阻止,他也阻止不了。吳啟山見林文濤不問,他倒是主動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其實還是因為我去了一趟國外,那一次我見到了國外的文明,我就想要留下,但我的身份又不能留下。這時候,我遇到了一個東方女人,男人嘛,你也知道,我不知不覺就陷入進去,等到我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我已經沒有辦法掙脫了,她要求我給她提供國內的大量信息......」
林文濤明白了,這其實才是吳啟山想要離開國內的原因,他顯然是中了陷阱,這樣的辦法,國外常常使用,不過吳啟山這種位置的人,並不多見。
「那個女人是誰?」林文濤問道,這其實是替國安的人問,這種女人,對於國內的人,自然危害不小,如果有可能,還是有必要把這樣的人挖出來。
吳啟山這時候似乎什麼都願意說出來,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或者說,我只知道她的假名,她在我面前,稱自己叫薔薇,我也一直叫她薔薇。」
林文濤正要再問下去,他的手機突然響了,陳永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他看看消息,抬起頭來,對吳啟山說道,「你的家人來到機場,你要和他們說話嗎?」
吳啟山的家人被帶到這裡來,顯然是想要勸說吳啟山自首,他也只有自首這一條路。實際上,吳啟山的家人聽到他要叛逃,感覺也是五雷轟頂,這種事情,他的家人想都沒有想過。
事情一出,他的家人想哭都沒有辦法哭出來,吳良也跟著來了,現在的吳良也是臉色慘白,他沒有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老爺子,在即將退休的時候,竟然來了這麼一出,整個吳家,幾乎都被吳啟山影響, 他都能想到,後面所有的吳家人,都會抬不起頭。
吳啟山聽到這裡,神情才似乎有些恍惚,他的家人,其實在他登上這架飛機,他就準備全部拋棄。本來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看到他們,但是現在自己沒有辦法逃離,那麼後面肯定會見到他們。
吳啟山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了他的老伴的哭聲,「老吳,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一個吳家,你要把它毀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害死我們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吳啟山稍微閉了閉眼,現在的他,似乎沒有辦法解釋。這時候,他才感覺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老伴。這麼多年,老伴辛辛苦苦陪著他,家裡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沒有讓他操心,現在老伴的哭訴,讓他無言以對,他甚至沒有辦法說一聲對不起。
隨後吳良的聲音也傳過來,只有三個字:「為什麼?」
吳啟山還是無言以對,他沉默片刻,掛斷電話。
他突然對林文濤說道,「林秘書,你先下飛機吧,我等兩分鐘就下來。」
這是準備自首了?林文濤看了吳啟山一眼,還是走下了飛機,陳永生和國安人員迅速走過來,他們也聽到了吳啟山的話,準備等著吳啟山自己走出來。
林文濤看到了吳良,吳良和吳家人在一起,他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他剛才那個問題,老頭子沒有回答。
林文濤現在沒有辦法安慰吳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響了,吳啟山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你說的對,我確實失去了本心,我沒有別的要求,希望你以後有機會,能幫我照顧吳良,謝謝你!」
林文濤看到這裡,心裡一驚,突然就想往私人飛機上跑。
砰!
槍聲在私人飛機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