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偉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腦袋被打的嗡嗡疼。
半夜爬起來，吃了兩片止疼片還是有些微的疼痛。
想起白天的事情，孟偉就有些緊張。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就是社會的最底層。
普通人終其一生，能夠接觸到的最大官員，應該就是鄉鎮裡面的。
而劉長軍，恰恰就是孟偉接觸的頂點。
「要不咱們明天還是把錢給了吧？」
妻子林秀雲摟著孩子幽幽的說了一句。
孟偉沒有回覆。
這次給了，下一次呢？
難道一年都要給劉長江等人打工？
十萬！
如果這個錢再少一點的話，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早點睡覺吧！」
林秀雲嘆了口氣，眼淚順著臉頰不爭氣的流淌下來。
東屋兩位老人，躺在炕上也是唉聲嘆氣。
孟凡昌今年已經六十多了，飽經風霜的他，一眼就看出兒子今天有些不尋常。
雖然臉上回來的時候洗乾淨了，可孟偉臉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
自己這個兒子，這輩子性格耿直，但凡有點事都會表現在臉上。
「老婆子，去給存摺拿出來！」
聽到西屋林秀雲輕微的話語聲，孟凡昌嘆了口氣。
老婆子偏過腦袋看了他一眼，緩緩起身下到地上，打開燈翻找了半天，找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存摺放在炕沿上。
孟凡昌起身批了件大衣，推開門走到西屋輕輕敲了敲。
「我進來了！」
「爹！」
林秀雲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打開燈。
孟偉不解的看向門口，皺眉。
孟凡昌等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
爺們倆四目相對。
「這張存摺裡面還有點錢，我和你媽本來是留著養老的。
從傍晚就看你們唉聲嘆氣的，一定是有事，先拿去用吧！」
「爸，這錢我們不能要！」
林秀雲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
孟偉也坐了起來，點了根煙，擺了擺手。
「爸，這是和媽留著養老的錢……」
「聽我說！」
孟凡昌佝僂著腰，神情凝重。
「秀雲過門也好些年了，一直忙裡忙外。
我們老兩口按理說，不應該和你們住在一起。」
「但這幾年歲數大了，實在是沒有辦法。
這點錢就當是給秀雲的，以後我們老兩口就靠你們倆了！」
孟偉熱淚盈眶。
他哪裡能不知道，這是自己爹給自己找台階下的。
林秀雲看著炕上的存摺，頓時掩面而泣。
兩人三十多，天天早出晚歸，現在還需要老人幫扶。
真的是難受死了。
孟凡昌看了兩人一眼，嘆了口氣回到了東屋。
孟偉緩緩躺在被子上，淚水打濕了被子。
從來沒有一天，讓他如此難受。
劉秀雲閉上燈躺下，兩人各懷心事靜靜地躺著。
就在兩人迷迷糊糊進入夢鄉的時候，院子裡面的大黃狗響起了劇烈的叫喊聲。
隨之！
「嘩啦啦……」
玻璃碎裂，灑落在窗台上。
孟偉猛然驚醒，拉開窗簾。
幾個人影在門外粲動，笑聲響徹院落。
外面天空泛起魚肚白，眼看著就要天亮了。
孟凡昌歲數大，早就醒了。
聽到玻璃碎裂，連忙起身披著件衣服，率先走了出去。
「誰啊？」
「這是孟偉家？」
劉長江站在門口，臉色有些蒼白的詢問了一句。
在外面車裡呆了一宿，困的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是，你們是誰？」
孟凡昌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孟偉和林秀雲緊隨其後，從屋裡走了出來。
「劉長江，你要把人逼死嗎？」
孟凡昌聽到這聲質問，立馬後退了一步，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門外的這些地痞流氓。
左鄰右舍，全都亮起了燈，朝著院子裡面望著，但誰也不敢出聲。
劉長軍冷笑一聲。
「我逼你們了嘛？」
「不就是要點錢嗎？」
「只要把錢交了，我不就不著你們了嘛？」
劉長江話里話外，滿是桀驁。
他認為自己在雙島鎮，那就是天。
這麼多年為非作歹，早就讓他無所畏懼。
孟偉臉色蒼白。
「劉長江，十萬太多了。
要是少一點，我還能給你！」
「但是十萬，給了你，我們全家吃什么喝什麼？
總不能賠錢幹這趟車線吧？」
劉長江剛要說話。
身後的一個小流氓上前一步，一腳踹開大門。
「草擬嗎的，我大哥說話你聽不懂啊？
十萬塊錢，今天不拿出來，弄死你信嗎？」
孟偉紅著眼眶看著這些人，滿腔的怒火。
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起這個架。
不論是被打，還是打人，結果都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林秀雲有些緊張的上前一步，抱著孟偉的胳膊。
「車線我們不幹了總行了吧？」
「不幹了？」
劉長江冷哼一聲。
「你說干就干，你說不干就不干。
你當車線是你家開的？」
「草擬嗎的，你在耍我嗎？
你也不打聽打聽，我什麼時候空手回去了？」
「今天我還就告訴你們了，錢今天必須一分不少的給我。
否則，我踏馬乾死你！」
身後小弟滿臉淫笑的湊了上來。
「小騷娘們，真以為我們開慈善館的。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弄了你？」
孟偉聽到這話，雙拳握緊。
眼睛裡面滿是紅潤。
「劉長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我說的很清楚了。」
劉長江生硬的喊了一句。
「那要是就沒錢呢？」
孟偉也來了火氣。
「給我干他們！」
劉長江怒吼一聲，身後的幾個小弟簇擁而上，拎著鋼管等物品朝孟偉，孟凡昌一家四口等了過去。
孟偉揮起拳頭，照著其中一個小弟打了過去。
可雙拳難敵四手，幾棒子下去，孟偉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中一個小弟，拽著林秀雲的頭髮，就往屋裡拽。
「草擬嗎的，小騷娘們。
老子今天還就玩玩你看看，嘴硬不是嗎？
等會我看看你嘴到底有多硬！」
劉秀雲都嚇傻了。
她雙手拽住那個小弟的手，雙腿亂登，嘴裡不斷的喊著。
「救命啊，殺人啊……」
可左鄰右舍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紛紛將燈給關上了。
孟偉雙手護住自己的腦袋，聽到林秀雲的吶喊聲，眼睛裡面一片血紅。
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爹和娘，心裡憤怒到了極點。
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抓住旁邊的鐵鍬對著身邊一個地痞就砸了過去。
「噗嗤！」
地痞應聲到底。
「殺，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