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聽到這聲音，如聞天籟！
他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口，恭敬的說道：「老闆回來了！」
蔣峰驟然間看到馬紅旗，不由得駭然一驚，臉上火辣辣的，結結巴巴的說道：「馬、馬省長！你、你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馬紅旗犀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沉聲道：「我去哪裡，還用得著向你匯報？你連我的秘書都會調動了？小張他犯了什麼錯？他在這裡工作，礙你的眼了？嗯？」
蔣峰彎下腰，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不敢，不敢。我聽說，馬省長要升任中組部副書記了。」
馬紅旗揮了揮手：「你聽誰說的？」
蔣峰不敢再言語。
「小張，進來。」
馬紅旗推開辦公室的門，在椅子上坐下來。
張俊跟著進門，站在辦公桌前。
馬紅旗看著一塵不染的辦公室，滿意的點了點頭：「都是你打掃的吧？」
張俊道：「是的，我每天都會清潔兩遍。」
馬紅旗道：「你到韓玉賢家裡去過？」
張俊道：「去看望過韓老一次，陪他下了幾盤棋。」
馬紅旗點了點頭：「很好。我剛才回了一趟迎賓館，你送我的泡腳藥，我收到了。謝謝你。多少錢？」
張俊連說不敢，沒多少錢，我請老闆泡腳了。
他也不好問調職的事，聊了幾句便要退出來。
馬紅旗喊住他：「小張，我這幾天忙，在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沒有給你回復電話。」
他本不必解釋，卻解釋了！
說明他不僅把張俊當秘書，還把他當成了朋友。
張俊感動的道：「我知道的。」
馬紅旗微一沉吟，說道：「剛才蔣峰說的話，是真的，我的確要調到中組部工作了。」
張俊腦袋轟的一聲響，感覺喉嚨一緊，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我跟老闆進京！」
馬紅旗緩緩的說道：「不過沒這麼快！過完年吧，我就不回來這邊了。小張，我們同事一場，有些話，也就不必藏著掖著，你是個好同志，但我不能帶你入京，請你體諒。」
張俊心想完了。
馬紅旗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說道：「我和辦公室的同志說了，在我離職之前，會升你為副處長。這個職務不高，在辦公廳內就可以解決。你有什麼意見嗎？」
張俊心想，當一個綜合處的副處長？
還是外放到下面當某個局的副局長？
亦或到下面縣裡當個副縣長？
趁著馬紅旗還在任上，自己現在提要求，估計老闆會成全自己吧？
辦公廳綜合處的副處長，接觸省里領導的機會多，但真要升職卻也難，沒有幾個人能熬到副秘書長。廳一級的幹部，人事權在省里，省里有幾個領導知道綜合處的同志？
除非有深厚背景的人，那自當別論。
到省城某局當副局長，如果不謀更大前程的話，倒是最合適的，不管能不能扶正，副局長手裡多少有些實權，遠離中樞，也能過得瀟灑隨意。
小縣城裡面，權力早就鐵板一塊，自己想要融進去，只怕有心無力，想要升遷就更難，因為馬紅旗一走，自己上面沒人。可是如果真有能力，有信心做出一番政績來，被上面的領導賞識，升官晉級就是最快的。
畢竟想當大領導，都要求有基層工作經驗。
不管去哪個地方任職，都有利有弊。
就看張俊如何衡量。
「我聽從老闆的安排。」張俊最後選擇萬金油的回答。
馬紅旗微微頷首，說道：「你知道易平縣吧？」
張俊當然知道，心想這是要下放我去當副縣長？從基層開始，也是一條晉升之路。
「老闆，易平縣是省城下轄的一個縣，離市區40分鐘車程。」
「不錯，那裡有個城關鎮，你聽說過嗎？」
「城關鎮就是縣政府所在地。縣由很多鎮組成，縣府所在的那個地方，就叫城關鎮。」
「差不多是這意思。城關鎮缺一個鎮委書記，這個鎮委書記是由縣委常委兼任的。你去當吧！」
縣委常委，鎮委書記！
幹得好了，下一步就是常務副縣長，然後就是縣長、縣委書記。
這條發展脈絡十分清晰。
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最起碼在城關鎮，張俊是一把手！
易平縣離省城只有40分鐘公交車的車程，當天來回也可以，只是累一點，每周回來一次還是很輕鬆。
只是為什麼要把自己安排到那個地方去呢？
馬紅旗看出他的疑惑，說道：「我這次回京，非我本意。很多人說我下來是為了鍍金，這一點我也承認。但是，我馬紅旗是想實打實的做出一番成績來！就這麼離開，我心有不甘！」
張俊激動的道：「老闆，我理解你，我也支持你！」
馬紅旗微微有些落寞的說道：「可是上層之間的博弈，又豈是我們所能決定的？我這次回京，就當是短暫的休息吧！我希望有一天，能再次回到這片工作過的熱土地上，一展抱負，實現我的政治主張！」
這話說得慷慨激昂，連張俊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了。
馬紅旗沉著的說道：「小張，我很欣賞你的為人，我想把你當成一顆棋子，下在易平縣！等我歸來之時，我們再次聯手！怎麼樣？」
這是馬紅旗第一次跟張俊聊這麼久的天，說這麼多的話，說的還都是肺腑之言。
張俊立即生出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慨，挺了挺腰身，朗聲說道：「我甘為前驅，願當棋子！」
開玩笑！
豈是什麼人都能當馬紅旗的棋子？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馬紅旗把他當成了自己人，說不定就要拉他進自己的圈子！
圈子！
正是張俊所欠缺的，所急需的。
現在的他，連這些圈子的邊都摸不著。
只有先成為馬紅旗的棋子，他才有可能成為圈子裡的一份子。
馬紅旗起身，走到張俊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張俊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輕了幾兩。
「小張，你要做好殘酷鬥爭的準備！」馬紅旗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個圍棋高手，應該知道爭奪地盤的重要性。我在省里無人可用，但我想從用你開始，星星之火以燎原！團結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俊重重的點頭：「明白。」
圈子不能說圈子，派系也不能公開說，只能說團結同志。
但是張俊忽然領悟到，馬紅旗的到來和離開，都是兩個圈子，或者兩大派系之間的明爭暗鬥。
馬紅旗不甘心，不服輸，他還想捲土重來，所以把張俊當成棋子，埋在敵方的腹地。
說白了，張俊就是過河的卒子！
他今後發展得好了，自然就會被吸納成為馬系干將。
如果張俊成了炮灰，或者泯然眾人，那就只能自求多福。
張俊沒有選擇。
與其平庸過一生，還不如利用有生之年，轟轟烈烈的拼搏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