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終於完成了軋輥設備的組裝和調試。
張俊率人來到臨鋼廠的車間,聽渡邊和吉田的講解。
渡邊教臨鋼廠人人怎麼使用這套設備。
張俊在旁邊認真的聆聽。
渡邊他們只教給臨鋼廠一種排列組合,只能生產500微米厚度的鋼板。
張俊等人一聽就傻眼了!
國內的技術,本就可以達到100微米的厚度!
現在我們急需突破的是20微米的厚度!
所以才花費重金,採購這套設備回來。
結果對方居然只教給我們500微米厚度的技術!
這不是欺負人嗎?
齊長順一聽就炸毛了,急紅了臉,跟渡邊爭論,道:「我們需要的是20微米厚度的技術!你們教的這種500微米厚度的技術,我們不需要!我們自己就會做!」
渡邊發出一聲嘎嘎的笑聲:「20微米?這是不可能的!全球只有兩個國家能生產出來,你們花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這種技術!」
張俊鐵青著臉,嚴肅的說道:「你們就算不教給我們20微米的技術,你們也應該教給我們30微米的技術吧?」
渡邊語帶譏誚的笑道:「不不不!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如果你們需要30微米及以下厚度的產品,你們可以找我們公司訂購。我們只賣成品,不賣技術!」
張俊和齊長順等人面面相覷,默然無語。
渡邊驕傲的說道:「你們要不要學?不學我們走了!機器我們調試過了,沒有問題!」
張俊喊道:「且慢,渡邊生先,請問這套設備,能生產出30微米厚度的鋼材嗎?」
渡邊吹鼻子瞪眼的道:「當然可以!20微米厚度的鋼材,用這套設備都可以生產出來!」
張俊不由得一喜,明知道問也白問,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請問要怎麼生產?」
渡邊高傲的冷哼一聲:「我不可能教給你們!」
張俊無奈的問道:「你們說過,這套機器有20個軋輥,請問一共有多少種排列組合呢?」
渡邊得意的說道:「這套設備有20個軋輥,軋輥機上的軋輥,可以進行數萬種排列組合,每次的排列組合,軋出來的產品都是不一樣的。」
張俊聽得一愣。
數萬種排列組合?
這可真夠嚇人的!
齊長順在旁邊苦笑道:「張市長,的確有四、五萬種排列組合,我在南鋼廠的時候,曾經試驗過一千多次,全部失敗,前前後後,也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經費。」
張俊的心猛然一沉!
他知道研製新產品肯定很難,但沒想到難度係數這麼高!
微一沉吟,張俊說道:「長順同志,既然這套設備,可以生產出0.02毫米的鋼材,那我們逐一試驗,最多試五萬次,是不是就能成功?」
齊長順愕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架子,說道:「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是,哪怕我們每天試驗一次,也可能要花費幾十年時間,還不一定能成功!還有,技術是不斷發展和進步的。等我們研製出20微米的鋼材時,也許外國人又研製出更薄的產品,比如說15微米,甚至是10微米的產品!到時候,他們將20微米的鋼材,便宜傾銷,那我們多年的試驗和心血,全部要付之東流!」
渡邊聽著翻譯的話,忽然之間放肆的大笑起來,用不屑一顧的口吻說道:「你們永遠造不出手撕鋼!按照國際標準,不鏽鋼的箔材,必須控制在0.025毫米以下的厚度,大概只有A4紙的四分之一厚,才能稱之為手撕鋼,才能應用到高端科研、國防、航空航天領域。」
張俊等人都是臉色一變。
渡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深深烙傷了在場所有華人的心!
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國只能生產100微米厚的鋼材,就連50微米厚的鋼材都無法生產出來。
我國發展迅速,對50微米及以下的鋼材需求量很大,占全球市場八成。
一片普通A4紙大小的手撕鋼,進口價約400元,因此,我國每年要花費大量外匯儲備購買手撕鋼。
我國有一種很古老的工藝,也就是打金箔一樣的鍛打工藝,可以把金箔打到極薄,但手撕鋼的厚度和精度要求更高,誤差不能超過千分之一毫米,而傳統工藝無法保證厚度的均一。因此,只能利用精密控制的帶鋼軋機,將鋼材軋製成手撕鋼。
吉田嘴邊帶著譏諷的笑容,強調的說道:「你們永遠也造不出手撕鋼!」
一股傲氣,從張俊心底發生出來,沉著的說道:「我不這麼認為!我們一定可以生產出手撕鋼!你們能做到的東西,我們也能做到!外國人能生產出來的產品,我們也一定可以生產出來!」
渡邊揮了揮手,說道:「說是沒有用的!有些技術,你們永遠也無法突破!」
張俊傲氣凜然的說道:「我們一定會生產出來!」
渡邊和吉田發出放肆的大笑聲,顯然是在笑張俊他們的不自量力!
送渡邊和吉田回國之後,張俊在臨鋼廠召開了一次會議。
他對齊長順等人說道:「外國人瞧不起我們,嘲笑我們,說給了我們設備,我們也造不出手撕鋼!我偏不信這個邪!我們一定要研製出手撕鋼!不就是五萬種排列組合嗎?也許我們運氣好,能一試成功呢?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同志們,我們要努力了啊!」
接下來,張俊和齊長順等人,投入到了第一輪試驗當中。
整套工藝包括5到6個軋程,每個軋程需要20多道工序,一百多道工序中,不允許絲毫出錯,而每一道工序的參數,設置不同,生產出來的產品也會大相逕庭。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軋制鋼材也一樣,需要使用專門的二十輥可逆式冷軋機組進行,把較厚的鋼板一點一點攤薄,最後軋制到20微米厚度。
每軋制一遍,機器上的20個輥子必須重新配備,保證精密的互相配合。
還要考慮到鋼箔這時候已經很薄了,仍然需要不停地退火加熱,拉伸矯直,稍不注意就會撕裂斷開。
在這個精度下,整套工序當中所有的軋輥共計有幾萬種不同的變化,而正確答案卻只有一個。
張俊和他的團隊,就要從這幾萬種變化中,找出正確的答案來!
其難度可想而知。
也是在這一天,中紀委八室督察組,在臨溪的調查結束。
臨溪官場的大震盪,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