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點中死穴

  張俊如此感興趣,孟忠不得不從頭細說。

  關於洪順堂的由來,還得從八十年代初期說起。

  八十年代初,我國各城市出現知識青年大返城運動,近2000萬的知識青年,一夜間通過各種渠道返回了城市。

  一時間,城市的人口壓力、就業壓力、吃住行壓力乃至治安壓力劇增。

  面對大量的返城知青,政府無力安排就業,只能鼓勵知識青年自主創業。地攤經濟也是在這個時期興旺發達起來的。

  由於知青安置不及時,一些無業知青成為城市無業游民,其中有人違法犯罪,導致全國各地不得已組織嚴厲打擊活動,當時抓捕的人,有相當一部分是返城知青。

  臨溪市也不例外,當年的幾個小幫派,都是由無業游民組成。

  政府先是進行疏導管理,繼而採取行動,抓捕了一批犯罪分子。

  對待這些人,當然還是以教育為主,關押三五幾年後,他們仍然回到社會上,繼續生活和工作。

  八十年代末期,我國社會生活方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驚天巨變。

  這些人出獄以後,更加無法適應新時代的新生活,繼續在社會上廝混。

  響應國家企業改革的號召,在當時的領導主持之下,臨鋼廠和臨紡廠等工廠,都相繼進行了第一輪企業改革。

  第一批下崗工人出現在社會上。

  這些工人和以前的那些知青混在一起,形成了新的幫派勢力。

  到九十年代,國有企業進行全面深化改革,大批失業青年、下崗青年,成為城市無業游民的主力軍。

  洪順堂,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崛起。

  孟忠娓娓道來,向張俊講解洪順堂的由來。

  「張市長,這個堂口裡的很多人,其實都是當年的知青和下崗工人,他們也沒有犯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所以政府一直都是以引導和疏散為主,打擊和抓捕為輔。」

  張俊沉吟道:「那麼,這個洪順堂,他們靠什麼生存?收入來源是什麼?」

  孟忠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道:「張市長,當年洪順堂的那幫人,都已經上岸,臨溪市的保安公司、物業公司、物流公司、長途運輸、資產管理等等,這些生意,幾乎都是他們在搞。」

  張俊哦了一聲,喊過白蘭來,讓她給孟忠倒了一杯涼茶。

  孟忠一口氣將茶水喝下,說了聲謝謝。

  張俊擺擺手,問道:「既然洪順堂的人都已經開起了正規公司,為什麼還會有人給我送威脅信?他們又是受何人指使?」

  孟忠沉著的道:「張市長,這些人雖然有了正當營生,但還是有人吃黑飯。而且他們的生意,涉及到臨鋼廠和臨紡廠。現在市里要對這兩家工廠進行改革,動到了他們的蛋糕,所以才會引起他們的反彈。」

  張俊不解的問道:「他們跟這兩家工廠之間,有什麼關聯?」

  孟忠回答道:「張市長,他們最主要的業務,就是在臨鋼廠和臨紡廠。這兩家公司的保安、運輸、資產管理,都是由他們在承包。」

  張俊聯想到企業資產的流失問題,很快就抓到了問題的關鍵,說道:

  「我有一點不明白,如果他們主要是依靠保安和運輸來獲利,那這兩家工廠改革以後,他們仍然可以繼續他們的正當工作,甚至還會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們為什麼要反對改革?難道說,他們最主要的收入來源,是在企業的資產管理上面?這裡面有什麼大的貓膩?」

  孟忠怔了怔,道:「張市長,具體的東西,我就不太明白了。這個必須嚴格檢查才能查明真相。」

  張俊心想,凡事要想破局,都必須有一個切入點。

  臨鋼廠的和臨紡廠的資產流失,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

  或許洪順堂就是突破口!

  張俊當即沉著的做出指示:「孟忠同志,既然你們已經查明,是嚴洪波向我投遞了威脅信件,請你們即刻將他逮捕歸案,嚴加審訊!挖出幕後指使之人!請你們隨時向我匯報案件的進展情況,必要時,我將參與審訊!」

  孟忠起身,立正,敬禮,大聲道:「是,張市長,我們這就行動,抓捕嫌犯嚴洪波!」

  當天晚上,嚴洪波就被抓拿歸案。

  經過連夜審訊,嚴洪波對那天晚上,給張俊窗口投遞威脅信件一事,供認不諱。

  據嚴洪波交待,他是萬華資產管理公司的副經,擔心臨鋼廠的改革,會影響到自己公司的收益,所以才冒險威脅新來的市長張俊。

  但他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所為,並未受何人指使,一人做事一人當,所有的責任他一力承擔。

  張俊得到孟忠的報告後,敏銳的感覺到,洪順堂和臨鋼廠以及臨紡廠的沒落,或許有著直接的關係。

  他同時也覺得,嚴洪波一案,沒有這麼簡單。

  萬華資產管理公司的老闆,就是洪順堂的洪萬華。

  以前洪順堂那些人,搖身一變,都成了企業工人。

  萬華資產管理公司,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臨鋼廠和臨紡廠的資產管理。

  資產管理當中,貓膩極多!

  那麼大的工廠,別的不說,光是商鋪、車位、物業用房、生產用的廢料處理,等等,這些都能產生很大的價值。

  如果能控制企業的房產、廠房、倉庫等等資產,那就能產生更大的利潤。

  張俊在孟忠的陪同下,提審了嚴洪波。

  市公安局的審訊室里。

  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被帶了進來,此人頭髮凌亂,戴著手銬,雙眼渙散無神,臉容憔悴,一臉的苦大仇深。

  他被警察押著,在審訊椅上坐了下來。

  孟忠沉著的問道:「嚴洪波,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如實交待,是誰指使你給張市長投遞威脅信件的?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嚴洪波瞪著大眼睛,呵呵冷笑道:「孟局,該說的我都說了啊!我就是跟張市長開個玩笑而已!我們只投遞了威脅信,並沒有任何實質行動啊!不就寫了封信嗎?這樣也抓我?」

  張俊犀利的眼神,盯著嚴洪波,似乎要看透這個人的內心,問道:「你們公司,每年能在臨鋼廠和臨紡廠撈到多少收益?」

  嚴洪波愣了愣,顯然對張俊的這個提問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幫公司做事的,拿一份工資而已。公司具體賺多少錢,我不知情。」

  張俊見他不像是在說謊,又問道:「既然如此,我們要對臨紡廠和臨鋼廠改革,你憑什麼以為,我們的改革,會妨礙到你們的利益?還是誰跟你說過這樣的話?」

  孟忠大為讚嘆,張市長真是高明,兩句話,就問到了嚴洪波的死穴!

  嚴洪波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