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見他盯著那個人的背影看，問道：「你熟人？」
張俊淡淡的道：「算不上熟人。我是梅山縣人，那個人是我們家鄉的父母官，縣長包來順。」
他當馬紅旗秘書時，曾經坐過一次馬紅旗的專車回家鄉，得到過縣委一干人等的招待和宴請。包來順就在其中。
張俊得勢時，家鄉的幾個主官，來找過他幾次，奉承有加。
後來馬紅旗回京任職，張俊外放到了易平縣，人走茶涼，彼此之間也就疏於往來了。
沒想到會在京城的鬼市偶遇此人。
包來順彎腰看著一個攤位上的古玩。
鬼市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有二手古董、手工藝品和各種小玩意，各朝代的瓷器、玉器、金器、銅器、錢幣、木雕擺件、鼻煙壺、幾十年前的相機、收音機，應有盡有。遠遠一看，這些攤位就像一個小小博物館。
不過品相良莠不齊，有些一看就是「上周」的。
鬼市流傳各種撿漏的傳說，有人花15塊錢買了把寶劍，賣了15萬；有人花10塊錢淘了塊玉，賣了10萬。
這些傳言，真真假假，就像彩票中500萬大獎一樣，總有人宣傳，但身邊就是沒有人中過獎。
所以有人說，如果買彩票能發大財，那麼買彩票的資格得搖號。
包來順直起腰，一扭頭，正好看到了張俊，明顯一愣。
張俊便朝他點了點頭：「包縣長，你好。」
兩人握了握手。
張俊問道：「包縣長，你是來京里旅遊嗎？」
包來順唉嘆了一聲，說道：「我來處理一樁麻煩事！縣裡有幾個人，趁著國慶放假，跑到京里來信訪。我是來接他們回家的！這件事情煩惱得很哪！」
林馨聞言，語氣中帶著不悅，說道：「那也只能怪你們縣裡，如果你們處理好了，他們又怎麼可能跑到京里來信訪？信訪就是登聞鼓，直達天聽的途徑。百姓能想到這一點，可見他們很懂政策，也懂法理，知道怎麼樣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這是法制社會的進步！」
包來順怔忡，打量林馨兩眼，因為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沒有多說，只對張俊道：「能處理的，我們當然會處理。可是有些案件，真的需要時間來調查嘛！全國那麼多信訪案件，京里怎麼處理得過來？最後還不是打回原籍地審理？信訪人這麼一鬧，卻白白給國家和我們縣裡增添了負擔和工作量。」
林馨快言快語，道：「如果你們不想增加信訪的工作量，平時就要加大處理輿情和案件的速度，你們解決問題及時，誰會閒得沒事做，花錢費力不討好，跑來京里搞信訪？」
包來順臉上閃現一抹錯愕神色，想著張俊也幫不到自己的忙，跟他們廢話這麼多做什麼？擺了擺手，說道：「張俊同志，我還有事，再見！」
說完他掉頭便離開了。
林馨輕聲問張俊道：「這事你管不管？」
張俊想了想，說道：「我不在梅山縣當官，管不了，也不好管。」
林馨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個好官嗎？你家鄉人來京里信訪，你遇到了也不管？難道只能各人自掃門前雪？」
張俊尷尬得腳趾摳地。
林馨用的是京官思維，卻不知道地方上，領域森嚴，別說跨縣伸手，便是本縣的事情，你要是越級管理，也會得罪人。
他也不爭辯，只是淡然一笑。
經過一個攤位時，林馨蹲了下來，拿起一個玉戒指看。
攤主見她氣質非凡，便殷勤的介紹道：「姑娘，這是和田紅玉，一紅二黃三墨四羊脂，紅玉是和田玉里的極品！」
林馨戴到手指上比劃了一下，大小剛剛好，紅玉配著金框，襯著她潔白細嫩又纖長的手指，相得益彰，她覺得還不錯，便問道：「老闆，這個怎麼賣？」
攤主伸出右手四根手指頭。
林馨展示玉手上的戒指給張俊看，問道：「好看嗎？」
張俊點頭道：「不錯，很襯你的氣質。」
林馨對攤主道：「兩百能不能賣？」
攤主瞠目結舌，一臉你開國際玩笑的表情，道：「姑娘，我說的是四千！這麼好的戒指，哪有幾百塊錢的？」
林馨搖了搖頭，一邊取戒指一邊說道：「那我不要了！太貴了，又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這幾句話，已經犯了古董行的三大禁忌。
一忌隨意問價，二忌問價不買，三忌說別人賣的是假貨。
鬼市撿漏，本就是各憑眼光和本事，撿到漏了悶聲發大財，打眼了也不要怪別人。
更要命的是，林馨手指上那枚戒指，想取卻取不下來了。
戒指戴進去的時候，那叫一個絲滑順溜，取下來卻左右為難。
她越是著急取出來，越是卡在指關節里。
看樣子，不擦點肥皂水或者沐浴露，很難拿下來。
攤主板著臉面說道：「姑娘，咱們這行的規矩，你討價還價了，又上了手，那你就得買！你看，這貨也認你這個主呢！」
他又問旁邊的各位遊客：「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人點頭稱是，又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林馨。
四千塊錢不多，但林馨身上沒帶這麼多的錢，她微微嘟著小嘴，臉色漲得白裡透紅。
張俊見狀，打開公文包，掏出一沓錢來，數出三千，遞給攤主，說道：「一口價，三千！能賣就賣，不行我就打12315！」
攤主瞅了他一眼，接過錢來，飛快的數了一遍，說道：「行！三千賣給你們了！」
林馨哭笑不得的道：「哎呀，你說我是不是手欠？沒事試這玩意幹什麼嘛！這叫鬼市，鬼貨多得很！這玩意也不知道值不值兩百呢！」
張俊笑道：「千金難買一笑，你一笑，就值三千了！」
林馨噗哧笑道：「你這麼會哄女人開心，怎麼會離婚的？」
張俊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索然無味的說道：「回去了吧！」
林馨放棄取戒指，跟上他。
張俊打了個的士，先送林馨回家。
到了林馨指定的地點，張俊不由得一愣。
這裡可是玉泉山！
玉泉山位於海淀區西山山麓，頤和園西側。
這裡有六扇大門，都是大門緊閉、戒備森嚴，武警值勤。
裡面有一塊農場，人稱：「黨的一塊小小自留地。」
農場歸中央警衛局管理，種的稻穀和甜心白薯，還有幾樣蔬菜瓜果，以及各種果樹，裡面的產出，全部專供！
可以想見，住在這裡面的，得是什麼級別的領導？
林馨的家，居然在這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