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放下手機,對潘軍等人說道:「各位,我有事,得先離開。」
他騎上自己的自行車,一溜煙的走了。
剛才那通電話是妻子劉玉婕打來的。
省人民醫院被查了!
部里來的考察團,採取了暴風行動,以雷霆萬鈞之勢,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前提下,忽然進駐省人民醫院,主要針對醫藥器材採購中存在的問題進行了全面的調查,發現了不少貓膩。
馬紅旗全程陪同王明宇等考察團成員,從下午兩點半開始就到了醫院,約談相關人員,消息密不外泄,只在會議室里進行調查取證。
到晚上七點鐘的時候,調查結果已經出來,採購部門的有關人員,被依法控制。
張俊車子騎到半路,忽然冷靜下來。
馬紅旗和王明宇等人突擊行動,沒有帶自己前往,必定有他的道理。
自己現在貿然趕過去,說不定會引起老闆的猜忌。
不管怎麼說,張俊都是剛剛擔任馬紅旗的秘書,沒有得到老闆的完全信任,他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老闆出去辦事,把秘書留在辦公室處理公務,也是正常的安排。
自己現在趕過去,算怎麼回事?
一念及此,張俊放棄前往醫院的想法。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
是劉正杰打來的。
「老劉。」張俊停下自行車,腳踩在地面,接聽電話,「你在哪裡瀟灑呢?」
劉正杰連連苦笑道:「我火燒眉毛啦!睡覺都不安穩,哪裡還有空去瀟灑?你在哪裡?有空喝一杯吧?」
「我剛吃過飯。這都幾點了?你還沒吃?」
「唉,一言難盡,那找個地方坐坐?」
「嗯,好。」
「你在哪裡?我開車過來找你,快得很。」
張俊四下張望,看到一家茶樓,便道:「我在肆玖茶樓,你過來吧。」
他在茶樓外面停好自行車,走了進去。
省城的茶樓,並非單一的只賣茶,兼營麻將生意,也有飯菜吃,其實相當於一個休閒場所。
服務員過來,詢問張俊要點些什麼吃的?
張俊看了一眼菜單,點了兩個菜,一壺茶,一個果盤。
十幾分鐘後,這邊菜上齊,劉正杰也來了。
「不愧是老朋友,對我就是好!」劉正杰哈哈笑道,「你要是個女的多好?我就把你娶了!」
「去你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只是幫你下單,你自個買單!」
「當然我買單,怎麼能讓張秘書破費呢?說真的,你高升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呢!我知道你忙,沒時間出來陪我,我準備了一個小小的紅包,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劉正杰還真的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放在張俊手裡。
張俊擺了擺手,笑道:「你別害我!我現在誰的紅包都不能收。」
劉正杰硬要塞給他:「你是我哥啊!我們之間什麼關係?是吧?」
張俊正色說道:「別說我不是你的親哥,我便是你的親哥哥,我現在也不能收你的錢。比起口袋裡的錢來,我屁股底下的位置更重要!」
劉正杰也不再客套,坐下來吃飯:「好吧!聽你的!誰讓你現在是領導呢?」
張俊點著了一支煙,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小秘書,算什麼領導?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算了,你先吃,吃完再說。」
劉正杰哧吭哧吭的快速吃完飯,放下筷子,說道:「兄弟,我遇到難處了,想請你幫個忙。」
張俊淡定的吐出一個煙圈,說道:「說吧,什麼忙。能幫你的,我義不容辭。我要是幫不上,你也別怪我。」
劉正杰湊過頭來,說道:「你肯定幫得上。替我引見一下馬副省長吧?」
馬紅旗分管衛生工作,但並不僅僅只管衛生工作。
在政府分工上面,馬紅旗負責的是教育、科技、民政、文化和旅遊、衛生健康、廣播電視、體育、醫療保障等方面的工作。
劉正杰在廣電系統,也歸馬紅旗管。
「你見他做什麼?」張俊不由得詫異,「就你這級別,見著我老闆,你們能聊什麼啊?」
「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向他遞句話就行。拜託拜託!兄弟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劉正杰雙手合十,不停的打躬作揖。
「怎麼回事?你不是混得挺好的嗎?有妻有子,在省城有房有車,收入也穩定。」
「工作上的事,不順心!我這個電視台製片副主任,說是中層管理人員,其實沒有什麼用,被主任管得死死的,也就是跑跑腿,打打雜,活得憋悶死了我!」
兄弟歸兄弟,工作歸工作。
張俊可以拿出自己口袋裡的所有錢,請劉正杰吃一餐飯,但並不一定能替他引見馬紅旗。
「我看看能不能安排。」張俊沒有直接拒絕,平靜的說道,「還是那句話,我儘量幫忙,幫不上的話,你也別見怪。」
「當然,當然。感謝!感謝!」
妻子劉玉婕又打來電話,說道:「張俊,你不來醫院嗎?這邊抓了好幾個人,我準備回家了。」
「喔,我知道了。」張俊掛斷電話。
他也想打聽一下醫院那邊的情況,和劉正杰分別後,回到家裡。
劉玉婕已經在家,一見面便告訴張俊:「單位抓了幾個管後勤採購的主任。」
張俊放下公文包,往沙發上一躺,問道:「周文斌呢?被抓了嗎?」
劉玉婕眉目輕眨:「你提他做什麼?他有沒有被抓,跟我有什麼關係?」
張俊冷哼一聲:「我想看到他被抓,我希望他被抓!」
劉玉婕撇過臉,抿著嘴唇,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又貼到丈夫身邊來,溫柔的說道:「有個事情,求你幫個忙。」
「如果是你們醫院有人想見馬副省長,那我幫不上忙!」張俊先把路子給堵死,不給她任何機會。
劉玉婕低眉垂眼的說道:「是我弟弟,他被人給打了,帶到了局子裡,我媽求我找關係撈他出來,你能不能幫忙說句話?」
張俊冷笑道:「他被人打了?還是他打了人?」
劉玉婕拉著他的手不放:「他被人打了,當然也還了手。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你不幫我,誰幫我?你不是說,不讓我奉承別的男人嗎?我現在只奉承你一個人,你就伸出援手幫幫玉達吧!以後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全部聽你的。」
張俊煩躁起來,甩開她的胳膊,說道:「我是最無能的人,不認識什麼公檢法系統的朋友!我幫不了你的忙。睡了!」
劉玉婕死死的抱住他,嚶嚶的哭泣,哭得特別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