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父殺子儀式
「你們為什麼想要封印愛麗絲?」夏守問道。
「我們沒有這麼想過。」杜德利抬頭驚訝道。
58號當即就說:「他在撒謊。」
夏守抬手,旁邊跪著的一人自燃起來,刺耳的慘叫聲在耳畔響起,杜德利呆愣在原地。
緊接著第二個人燃燒了起來,杜德利突然大叫:「我說!我說!!」
他回頭看向叫聲逐漸衰弱的兩人,再度轉頭向夏守投去懇求的目光,然後那片扭曲的無形陰影中傳來夏守的聲音:「看我幹嘛?繼續說。」
杜德利的內心幾近絕望,他看出來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想用武力脅迫他們說出什麼真相,殺人就是殺人,他們沒有任何與對方談判的餘地。
「為了擺脫王室悲慘的命運。」杜德利說。
「繼續說,全都說明白。」夏守命令道。
杜德利看了58號一眼,便開始從頭訴說他們王室所知曉的,關於愛麗絲的一切。
按照王室的傳承記錄,愛麗絲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王室女僕了,負責侍奉每一代國王。
但家族的文字記錄對愛麗絲的描述並不具體,可信度也不高,畢竟誰會讓一本書記錄下自己可疑的事情呢?家族紀事中所描述的愛麗絲,也只是她允許王室成員用文字記錄下來的隻言片語。
真正有參考價值的,是王室成員的親身經歷。
而在王室成員中和愛麗絲接觸最早的人,是杜德利的叔叔亨得利,杜德利父親的弟弟。
一直以來,他們王室就有一個特殊的傳承儀式,名為父殺子獻祭儀式。
在平日裡,愛麗絲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僕,她安排王族的一切飲食起居,浣洗衣物,準備宴會,安排王室成員的行程,凡是女僕該做的事,她全都做的井井有條,對王室的貢獻遠遠超出一個女僕該做到的程度。
她甚至還能替王室教育後代成員,可謂方方面面都無法指摘。
她謙卑、恭敬、順從,並在每一代人最關鍵的時期,負責促成獻祭儀式。
儀式的內容很簡單,父親要殺死自己最信賴最疼愛的兒子。
儀式本身並不複雜,但涉及到感情的規則卻給不列顛王室賦予了畸形的枷鎖,作為兒子不渴望得到父親的疼愛與信賴,甚至於心生背叛。
來自兒子的背叛和冷漠又反過來助長身為父親的疑心和猜忌,在得知這個詛咒開始之初,這種猜疑的枷鎖便越來越牢固,讓雙方都難以掙脫和逃離。
而若是不完成這個儀式,那麼身為國王就必須付出極為慘痛與恐怖的代價,這背後的代價只有愛麗絲知曉,但僅僅是最後結果的展現,也足以震懾到後繼之君。
在王室漫長的傳承歲月中,國王父子間的關係發生了多次演變,起初是偽裝與隱瞞,父親對後代隱瞞父殺子儀式的存在,甚至在執行儀式的最後一刻前,都不會讓兒子知道一切的真相。
但秘密總是難以保守,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促成著秘密的泄露。
歷史上也有國王,試圖通過大肆繁衍後代,來減輕受殺死心愛子嗣所帶來的痛苦。
數量龐大的後代,一來能緩解國王的喪子之痛,二來可以即便被孩子察覺到儀式的存在,也不至於恐慌無措,畢竟人數一多,概率便小了,如果有一百個兒子,那麼被選中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這個想法,曾讓王室進入短暫的和平時期,但最後的結果卻是王室血脈大量叛逃失蹤,留下的只有寥寥幾人,最後所謂的百人後代,也變成了一種欺騙的策略。
杜德利一開始訴說還有些拘謹,但逐漸的,他的講述變得流暢起來,到最後滔滔不絕。
「這就是詛咒啊……是不列顛王室一直背負的詛咒!」杜德利嘴角抽搐著笑道。
他的叔叔亨得利在一旁沉默。
杜德利忽然轉頭看向他的叔叔,用斥責的口吻說道:「亨得利,你不該憎恨我父親,哪怕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而且我比你更加恨他!」
「陛下,我從未憎恨過我的兄長。」亨得利嘆息道。
杜德利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又像是對這回答根本毫不在乎。
他看向夏守,又瞧了瞧查理一世,表情悲哀地問道:「查理啊,你覺得我是國王很幸福嗎?」
查理一世並不回答,雖然他終於知曉了真王室隱藏的秘密,但心裡依舊不以為然。
面對杜德利的提問,他嗤之以鼻。
這傢伙怎麼會問出這種話?你當然幸福了,更受寵愛的兄長死掉了,老王自然將王位給第二喜愛的兒子了,怎麼說你也是受到父親寵愛的。
杜德利扭過頭,向身後的兄弟姐妹,還有侄女外甥看去。
「被父親所愛的兒子必然會死去,你們所有人都覺得繼承王位的,是第二受寵的孩子。
我以前也這麼覺得,但偏偏相同的命運要在下一任國王身上再次上演。
當作為新王的我,設身處地陷入父親的境地時,終於會親身了解到了父親當初的想法。」
國王恨不得讓其他兒子代替最愛的那一個去死,但卻無法做到。
只得將這種罪惡歸咎於其他的兒子,歸咎於自己。
於是,屁股底下的王座也變成了惡毒的詛咒,自然而然,國王不會將王位傳給第二喜愛的兒子,而是將這惡毒的詛咒,讓最厭惡、最不受寵愛的孩子背負。
一旦知曉了這一點,新王怎能不憎恨舊王?
但即便憎恨,卻依然要循著舊王曾走過的道路繼續前行。
就像杜德利心中已經有了王位的人選一樣,是他最討厭的一個傢伙,一點都不像他,懦弱、虛偽、優柔寡斷,卻又一點都不善良。
就讓這樣弱小的君王去承受這詛咒吧,想必即便他當了國王,也無法傷害到其他強大聰慧的兄弟們。
但杜德利一想到自己也是這樣被父親所選中,靈魂就幾乎要被瘋狂所支配。
但他還是釋然了。
千百年來難道不是這樣嗎?
王室的血脈和王冠,便在如此畸形扭曲的感情下一代代傳承下來,每一任國王都是上一任國王認為最適合背負這痛苦惡毒命運的人,而其他兄弟姐妹雖不為王,卻依舊能享受王室所帶來的光榮與尊貴。
不列顛的王,恨自己的父親,恨自己每個兄弟姐妹,也憎恨自己。
這王冠總要有個人戴,王座總要有個人坐,只是自己倒霉罷了。
杜德利沉默了一會,忽然吸了一口氣,精神振作起來。
「但這詛咒的命運並不是永遠都得延續!機會還是有的,現在就是機會!來自大明的夏守大人啊,如果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就幫助我們斬斷這惡毒的命運鎖鏈吧!
如果不是的話……那……」
杜德利愣了半晌,小丑般笑了一下:「那把王族全部屠戮殆盡,倒也不錯。」
對這麼一個噁心扭曲的家族,這樣的終結似乎算得上圓滿的結局。
夏守摸著下巴,仰頭思考著。
至少他現在知道,以前的愛麗絲乾的都是些什麼事兒了。
不過愛麗絲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這個獻祭儀式到底是為了什麼?」夏守追問道。
「誰知道呢。」杜德利的態度已有些破罐破摔,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慢慢失去了對夏守的敬畏,這讓其他跪伏在地的王族嚇得瑟瑟發抖。
亨得利立刻插嘴替杜德利回答:「雖然並不確定,但應該是與亞瑟王的傳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