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紅洞之歌》的假想
管控局研究部,歷史分科。
「現在石碑上的內容,都已經拓印下來了,大家都去查閱資料,發揮想像,開拓思路,看看能有什麼頭緒!
我們要爭取儘快進入月灼村的七杈門口,大聲說一遍,我們的口號是什麼!」歷史科科長張遷大聲喊道。
每張長桌上的研究員都跟著喊出了那句口號:「誰掌握了過去,誰就掌握了未來!誰掌握了現在,誰就掌握過去!」
「很好,大家開始工作吧。」張遷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喃喃自語道,「奧威爾真是個天才,竟然能說出這麼精妙的總結,就是可惜死得太早了,否則說不定真能理清歷史樹的交錯脈絡呢。」
張遷朝著自己科長的位置走去,當路過一張桌子前,忽然止步,皺起眉頭。
「小慕啊,你這是在幹嘛?這些參考資料都是關於血神的吧?你研究血神幹嘛?月灼村是歸屬於殘月的怪異現象。」
滿臉雀斑的矮瘦青年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科長,我是在研究前不久帶回來的那篇《紅洞之歌》。」
張遷皺起眉頭,嘆了口氣,失望地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慕容上進剛入職時,第一次見面向大家展示的才藝,他精通六種隱秘語種,在文獻翻譯方面天賦驚人,初一登場便讓科室里混日子的老東西們譁然大驚,所有人都對這位潛力驚人的後輩報以厚望。
張遷當時甚至規劃好了對方的升職路線,就盼著這小子能搞出點研究成果,給他當副手。
但三年來,慕容上進研究文獻,總是東一榔頭西一錘,作不出個像樣的成績,有時好不容易快有點兒成果了,在最後關頭總會被其他課題吸走注意力,將快要成熟的果實拱手讓人,以至於三年都沒一點成果。
好多比他晚入職的後輩,職位都比他高了。
一些性格不好的同事,還在背地裡給他取了個「上進哥」的輕蔑綽號。
「上進哥又在挑戰高難度課題了,連只有一頁紙的文獻都研究啊。」一個研究員調侃道。
張遷嘆了口氣,拍了拍慕容上進的肩膀:「小慕啊,你研究這個,能研究出什麼呢?才一頁紙而已,還是殘缺的。」
「我稍微有點頭緒了。」慕容上進推了推眼鏡,認真地說道。
張遷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乾脆破罐破摔地說道:「好好好!有頭緒,那你來給大家說說,你都想出了些什麼東西。」
「嗯!」慕容上進拿著自己的草稿,站起來準備當場來個課題解說。
張遷瞪大了眼,震驚地看著這個情商為零的下屬,怒火蹭蹭蹭往上。
「我就隨口一說,你小子倒是還真想說啊!」
「哈哈哈哈!」辦公室一片哄堂大笑。
慕容上進漲紅了臉,站在那裡,支支吾吾道:「那,那我不說?」
張遷看著對方這模樣,氣不打一處來:「行行行!你要說就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東西!」
慕容上進膽怯地點了點頭,然後說:「我感覺知道不敗之獸的欲望傾向了。」
「上進哥,不敗之獸的欲望傾向不是早就有結論了嗎?通過一對一的戰鬥,在戰勝後吞噬敵人的血肉讓自己變強。」一名研究員說道。
「不,我覺得不光如此,從文獻的確可以第一時間得出這個結論,但不敗之獸的欲望不一定只有戰鬥。
在《紅洞之歌》中,除了著重描繪不敗之獸通過吞噬敵人血肉不斷變強的過程,還花了非常大的筆墨,描寫了公爵通過獻祭自己的生命,將女兒送入不敗之獸的巢穴。
一人一獸娉合三月,最終以不敗之獸肉身枯竭,公爵之女懷孕為結果告終,我覺得這一點非常關鍵。」
短暫的沉默後,一名學者提出質疑:
「你這個猜想沒有現實根據,通過戰鬥變強,擅長角斗,這都是死斗繃帶通過和伊雷的戰鬥,得到了佐證的東西,但你這個猜想只符合文本淺顯的描述,在現實中並沒表現出來,按照規矩也不能取信。」
慕容上進連忙搖頭反駁:「不不不!我還是有點現實依據的,或者說我這個猜想就是通過現實中的細節反推出了這個結論。」
「你繼續說。」張遷抬了抬下巴,示意對方接著說下去。
身為科長,張遷雖然反對慕容上進的工作習慣,但對對方的能力,還是極為看重的,在很多時候,慕容上進的直覺都極其敏銳。
他並非沒有才能,只是缺乏恆心,並且不擅長辦公室鬥爭。
「要佐證這一點,就要結合蘇月一家的口供去看,還有重視夏守在燈塔頂部,從羅薩大公那裡聽到的話。
首先,蘇月可以證明,血母教的聖子自稱是伊雷的兒子,並且從小就不斷更換面容,圍繞在她身邊,並且聖子還提到過,他們的家族一直以來,都世世代代監視觀察著蘇正義這一條血脈,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伊雷家族非常清楚蘇家的血脈傳承?
除此之外,伊雷在恐懼燈塔內,布置的是樹根之眸的儀式,最後卻又作為血母教具名儀式的守門人,保護儀式的進行,這很奇怪吧?
接下來我說的結論,不是我想的,而是分析部目前認定的,最有可能的真相,我認為這個真相應該是正確的,那就是樹根之眸教派,本身就是配合血母教,為血母教開展具名儀式掩人耳目的組織。
而伊雷在恐懼燈塔的頂部,將一部分濕潤的血骨交給了羅薩大公,羅薩大公根據遺物的特徵,將《紅洞之歌》贈予夏守,最終伊雷在守門時,的確表現出了不敗之獸的部分特點。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不敗之獸的遺骸,一直在伊雷家族手裡,是他們保護傳承的聖遺物。
而一直被監視觀測的蘇月一家的血脈,會不會有可能和這篇《紅洞之歌》中的不敗之獸有關?
從單單這一頁紙看,我覺得不敗之獸的故事並未結束,公爵之女的受孕,或許才是故事的開篇。」
辦公室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收起了看熱鬧的表情,嚴肅地盯著慕容上進,每個人都在思考什麼。
雖然慕容上進說的有些委婉,但在場的人都是智商過人的精英,自然聽得出他想說什麼。
他認為,蘇月一家的祖先在非常遙遠的過去,可能是某個邪惡公爵的女兒,和一頭食人畜生下的後代,蘇家的先祖,是在那一人一獸的禁忌結合下才誕生的。
這激進的觀點,就連張遷聽了都默默皺眉,覺得這個想法實在過於獵奇大膽。
慕容上進在眾人的注視下,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但仍結結巴巴地繼續講述想法:
「那個……醫療部最近不是以蘇月為主體開展了血療項目嗎?她的血液可以大幅提高受血者的康復力,而且是無視異常等級,全方位的。」
「我覺得這和《紅洞之歌》中不敗之獸將生命力全都轉移給公爵之女的腹中胎兒,有一點點相似之處。」
「昨天我去分析部打聽了一下,上次蘇月去過他們那裡,說她的五感變得比以往更加敏銳,力氣變大,精力也更充沛了,這應該就是血脈正在逐步覺醒的跡象。」
「另外,其實這也挺容易證明的,只要長期對蘇月一家進行觀察,相信一定會有結果的,哪怕猜錯了,也沒什麼損失。」
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有人真的開始認真思索這個猜想的可能性。
張遷察覺到辦公室的氛圍有些不對,拍了拍慕容上進的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然後對眾人說:
「好了好了,干自己的活兒,作為研究者思維活躍是優點,但大膽猜想,嚴謹佐證!我們是研究歷史的,可不是獵奇小說家。」
在張遷的催促下,眾人陸陸續續,重新投入到研究中。
張遷瞥了慕容上進一眼,瞧出他有些沮喪,那垂頭喪氣的模樣,像極了他以前的一位朋友。
張遷用力按了按慕容上進的肩膀,輕聲道:「下班後你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