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入夜
夜幕降臨,老屋中燃起篝火,罐頭被撬開丟進鍋內,土豆和牛肉燉煮的香氣飄散開來。
五郎攪拌著湯汁,若無其事地講起了以前出任務時,曾經和隊友在茅廁底下做土豆燉牛肉的故事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當時整個過程。
他和同伴在旱廁底部,堆積排泄物的地方鋪了一片木板,讓他們不至於掉進厚厚的糞液中。
然後用驅蟲藥粉驅散了靠近的蛆蟲和蒼蠅後,就開始像現在這樣燉菜。
在糞便強烈惡臭的掩護下,來上廁所的敵人沒有一個察覺到他們在底下燉菜。
蒼蠅的嗡鳴聲掩蓋了湯汁輕微的沸騰,旁邊的坑位不斷有東西落下來,他就在心裡默默判斷這些人腸胃功能的好壞和強弱,一邊攪拌牛肉,一邊把頭往鍋子裡探,儘可能嗅聞那唯一的香氣。
「胖哥,你們忍者一定會在這麼噁心的地方吃飯嗎?」柳一龍好奇道。
霧隱五郎翻了翻白眼:「忍者又不是受虐狂!我們當時已經快死了,當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能吃上帶屎味的牛肉都算不錯了。」
「天,你們竟然不會窒息而死。」柳一龍說。
「哼,你當我們白修煉的嗎?我從走路開始就沒停下過修行。」五郎驕傲地說道。
夏守對此不置可否,他覺得正常人肯定無法在那種惡劣環境中生存,但霧隱五郎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能力,也就是「忍者」的能力。
但這種能力,並不是普通人類拼死訓練所能達到的人體極限,更像是通過拼死訓練,獲得了影視作品中那些忍者會具備的,超凡的力量。
之前,五郎在與白河那短暫的交手過程中,用木頭替身術完成了瞬移,以半霧化的狀態挾持了白河。
那絕對屬於超凡力量的範疇,而非訓練所能得到的正常忍者技能。
五郎接著說道:
「那個時候,我已經一點力氣都沒了,瘦的和乾屍一樣,皮膚像紙一樣貼在骨頭上,透過緊貼著胸肋的皮膚,都能看到心臟跳動的起伏,我那時必須吃點東西。」
說著說著,五郎的表情便嚴肅起來。
「但後來,就當我們好不容易準備開吃的時候,頭頂那個本來被我們封死的坑位,忽然打開了,然後嘩啦啦一堆就這麼落在了鍋里。」
「看到那好端端的一鍋牛肉變成那樣,我掏出苦無對頭頂就是那麼一鏢,跟著就沖了出去……那真是一場血戰啊,連施一次忍法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了。」
說話間,晚飯做完了。
柳一龍給所有人盛好肉湯,但蘇薇雨自然沒有。
當夏守盛好肉湯,遞到她面前時,她才從沉浸式的思考中抽離出來。
「謝謝。」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在抵達核心地帶前,應該不會出事。」夏守安慰道。
進入核心地帶,需要足夠的人數,只有開啟之後,他們才會開始變得虛弱。
在那之前,他們還不會自相殘殺。
聽完,蘇薇雨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雖然無比真實,但這個現實完美到和夢境無異了,讓她不得不思考這現實的真實性。
十年。
足足十年,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她一直在尋找一個特例,一個能看到自己的人。
她遇到過最高級別的超凡者,異常等級高達七級,被記錄在管控局絕密檔案中,是絕密中的絕密。
但即便是那個人,都無法看到她。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這個不被人類所見的體質有多特殊。
夏守是斯派洛船長的羅盤所指引找到的人,她從來沒懷疑過夏守是否是人類。
外表和精神酷似人類,但內在其實非人的怪異很多,羅盤從來沒有指向它們,所以她才相信羅盤。
在和夏守相處的過程中,她更加堅信夏守是人類。
但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完全符合自己幻想的人,真的存在嗎?
如果沒有夏守,自己無法從血魔之屋活著出來。
沒有他,爸爸媽媽和妹妹無法獲救。
如果不是夏守要進來月灼村,她也不可能進到這個地方。
所以,夏守一定不會是假的。
想到這,蘇薇雨握了握拳,內心下定了決心。
蘇薇雨小口啜飲著湯汁,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和任務無關的事,仿佛他們不是進入了一個死地,而是來野炊的。
隨著碗筷聲音逐漸停歇,難得放鬆的晚餐時間也結束了。
「好了,大家都吃完了,那該開始干正事了。」
白河正了正銅錢面罩,走到老屋的門口蹲下。
月光明亮,外面的場景,已和入夜前截然不同。
平地上出現了一棵參天榕樹,無數藤蔓枝條從巨大無比的樹冠中垂落,零碎光點在樹冠的縫隙中閃爍,螢火蟲般飄動著。
那樹幹粗壯得幾十人都抱不攏,虬結如龍的樹幹中央,一處巨大的缺口黑洞洞地向眾人敞開,裡面傳來潺潺水聲。
「在中空樹幹中一直有水聲的井,但靠近看的人直接趴著死在了井邊。」
夏守皺起眉頭,將資料中話重複了一遍。
「咱們還是別靠近得好。」柳一龍輕聲道。
「最優先的任務是找到核心區域,想要活著離開這裡,不一定要出村,找到歷史樹的入口,回到過去也是一種方法,只要活下去,總有一天能回到現世。」
白河說完,把手指伸進屋牆的陰影里。
手指沒有燃起火焰。
「普通的漫反射是安全的,光照應該要達到一定亮度,才會被點燃。」
「今天月色不錯,雲層也很厚,先沿著牆走吧,白天沒找到凌霄,肯定是在夜裡某處了。」
說著,五郎走出屋子,貼著牆迅速移動。
其他人緊隨其後,陸續離開了營地。
「如果能大叫出聲就好了,找人也會方便很多。」柳一龍抱怨嘆息道。
「你不怕被晚上的怪物聽到,就儘管大聲喊好了。」夏守揶揄了一句。
「臥槽!」
走在最前面的五郎忽然叫了一聲。
白河皺起眉頭:「你怪叫什麼?」
「我看到死人了。」
「……死人而已,你是忍者吧。」
「等,等等,我忘記戴隱形眼鏡了。」五郎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他是真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