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有一種痛,叫做別人家的孩子

  第27章 27有一種痛,叫做別人家的孩子

  「撲通.撲通.撲通.」

  教室外的聲音逐漸遠去,宛如一隻扼住葉詩語心臟的無形大手緩緩離開。

  她的喘息漸止,再次抬眸看向眼前的雙目無神的顏歡,好像現在理性才重新占領大腦的高地,讓她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望向自己先前被顏歡抓住的手腕,只見那裡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因為力量形成了一圈紅紅的痕跡,絲毫沒有要立刻散去的意思。

  似乎是皮膚下氣血的涌動所致,讓那裡酥酥麻麻的,傳來一點瘙癢。

  葉詩語是那種身體上容易留下痕跡的體質。

  尤其是她的肌膚白嫩,像是澄淨的畫布一樣容易顯色。

  這種象徵著「別人」向她的領域擴張的動作原本是她最討厭的。

  外人的肢體接觸和別人拿走她的東西一樣不可饒恕。

  可自從顏歡來了之後,卻好像又有了例外。

  或許是因為那晚他展現出來的善良,或許是因為他臉上的笑容,讓葉詩語主動收斂起了吝嗇,想要有所回報

  明明今天只是想要請他幫忙,順帶詢問一下他喜歡什麼的,結果卻

  還是對他使用催眠了。

  對不起,小歡

  下一次一定不會對你使用催眠了。

  葉詩語在心中如此愧疚作想。

  雖然被顏歡叫姐姐非常棒,要是撒嬌的時候更溫柔一些那就更好了

  但是,下一次一定不會對小歡使用催眠了。

  葉詩語這樣對自己保證,如同半個賢者一樣聰慧聖潔.

  至於為什麼是半個?

  因為剛才要顏歡撒嬌的時候沒完全爽到,所以算是半個。

  「小歡,在我數三二一之後,你就會解除催眠三,二,一」

  她在內心中這樣展現了要解除APP的願望,同時還有一些緊張。

  因為上一次催眠時她是提前先離開房間的,所以不知道面對面解除催眠是什麼樣子。

  而隨著她的一聲令下,那種記憶如潮水一樣剝離的感覺又再次傳來。

  無論是櫻宮瞳還是葉詩語的修改器都會有這種感覺,先是剛才發生的一切記憶全部離開大腦,隨後會形成一段新的記憶。

  那記憶偽造得非常好,如果沒有修改器或者第三者的提醒,受術者基本上絕對不會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

  顏歡茫然的眼神一點點閉上,再睜眼時,便是毫無察覺到異樣的目光。

  「詩語姐?」

  「我們接著修電腦吧」

  見顏歡沒察覺到任何異樣,葉詩語心中一松,又恢復成了那一副如人偶一樣的模樣。

  但目光卻又如作案現場巡禮的兇手那樣,對著顏歡上下打量。

  顏歡微笑著轉過頭去,接著幫她修電腦,腦內卻思考了起來。

  一個人拿到了類似的修改器,他使用修改器的欲望其實是循序漸進的。

  那種一步到位的想法大可能來自幾十頁畫完的本子。

  進化到「我不吃牛肉階段」之前,他們一定會先進入「小心超人」階段。

  尤其是,現在葉詩語修改器的時效只有短短15分鐘,無形中限制了她很多想法的實施.

  但這種循序漸進的速度還是比顏歡想像的要快許多。

  明明上周日晚他才一頓操作猛如虎,試圖激發葉詩語的愧疚感來抑制她使用修改器的欲望。

  喵醬當時也說葉詩語掉了碎片,所以操作應當是有效的。

  結果還沒消停幾天,周二中午就又東窗事發了

  雖然她使用修改器的契機是為了防止自己社死,算是意外使用的。

  但在那之後呢?

  她還是經受不住修改器效果的誘惑對自己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這些命令都還不算太過分,卻象徵著使用修改器的欲望正在死灰復燃

  並不是說顏歡先前刺激她良心的做法毫無作用,從葉詩語幾次三番的猶豫和道歉就能看出來這一點。

  唯一的問題就是.

  力度還不夠。

  面對葉詩語這樣的病人,還得加大藥量才行。

  顏·冒牌精神科醫生·歡如是想。

  「詩語姐,你下一個周角安全衛士就行了。不懂電腦的話用這個還是挺好用的,基本上安全不成問題。」

  「嗯嗯.」

  葉詩語也不懂,就干點頭,任由他在自己的電腦上施為

  一點沒在意他握著寫著自己名字的滑鼠,也沒在意他用手指在自己電腦上的鍵盤上敲擊。

  顏歡一時之間也忘記了葉詩語這特殊的習慣。

  畢竟腦內正在進行之後操作計策的思考、剛才才被催眠現在又要表演著毫無異常的義弟…

  這兩項就像是葉詩語電腦里的下載器病毒一樣,占據了他大腦的運行內存。

  而且,剛才外面的那群傢伙是不是喊了柏憶的名字來著?

  那個擁有「無關心」修改器的偶像的名字。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午後的教學樓中,如水滴一樣虛幻的鐘表運轉聲從虛空處響起。

  但來來往往的許多同學都未曾聽見一樣,只神色如常地走過

  而在人群中間,一位戴著墨鏡、穿著一身乳白色長袖與黑色綿麻膝裙的美少女就這樣抱著手,站在來來往往的校門口處。

  正是遠月學院遠近聞名的偶像小姐,柏憶。

  她的美貌是連墨鏡都無法遮蓋的,一股自信、時尚和美麗的感覺從她富有朝氣的身體之中噴薄而出,向看見她的人講述起青春的美好來。

  她正嚼著一塊草莓味泡泡糖,不時對著口中的糖果吹氣,讓它膨脹變大,最後像是氣球一樣爆開。

  「啵」

  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她畫了一點淡妝,一半的唇瓣上塗了一層高質的粉色唇釉,閃爍著可口的晶瑩光芒。

  她的唇就像是那塊散發著草莓味的泡泡糖一樣甜美。

  「下午一點都不想去上課.要不然偷偷出去轉一下好了,反正可以用那個.」

  如此想著,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塊懷表一樣的東西。

  懷表雖然風格質樸,但內在看起來做工精美,與價值連城的工藝品相比也不落下風。

  而在錶盤中間還漂浮著虛幻的文字,徒增一抹奇幻色彩。

  【無名】

  錶盤中有三根指針,卻完全不對應現實的時間。

  明明已經快下午一點,仿佛冰塊製成的時針卻指向最上方的12點鐘方向,看起來許久沒有移動過了。

  分針則滿是鐵鏽,落在了九點鐘方向,在鐵鏽分針上還漂浮著一行虛幻的文字,

  【已經積攢的使用時間:30分鐘】

  而秒針則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樣,只能從正在旋轉的指針底部判斷,錶盤上似乎有一根無法被看見的指針正在走動。

  當柏憶的意識觸碰到那正在旋轉的秒針時,虛幻的信息就涌動而出,

  【歡迎使用,無名懷表】

  【懷表等級:1】

  【當前效果:無關心】

  【每天10分鐘,使用後使得你進入無論做什麼也不會被發現的狀態。如若當天不使用效果,那麼時間可以積攢起來下次使用,最多積攢60分鐘】

  【效果發動期間,你的所有行為只會對你本人立即產生後果:對其他人,你所有行為的後果都會在效果結束的瞬間產生。】

  聽起來很拗口,但只要嘗試一次你就能很快明白它的意思。

  在進入無關心的時候,柏憶觸碰到別人,自己立刻就會有觸感。

  可對於其他人呢?

  她觸碰別人,別人不會立刻產生感覺,而是會在效果結束時瞬間襲來。

  無論有多少種感覺,都會在一瞬之間降臨。

  實際上還有針對物品的效果,只是修改器好像忘了說明…

  或者說,它就是希望柏憶在效果中對人為所欲為呢?

  說回物品的事。

  懷表會自動修正不合理的物品改變。

  譬如那只用來捉弄周賓的馬克筆,在柏憶使用後它會自動回到原來的位置,沒有指紋,墨水也不會少…

  但周賓臉上被畫的鬼畫符卻依舊存在。

  只是聽這描述,就能知道這力量到底有多麼神奇。

  所以自從上周五這懷表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柏憶的包中之後,它已經快要變成柏憶最愛不釋手的玩具了。

  有了這個東西,她能做很多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譬如,周賓就是頭號受害者,因為上學期他給自己母親打了很多電話告狀。

  今天中午來時還看到他身上掛滿了稀奇古怪的神學物品

  想必現在他還在提心弔膽吧?

  柏憶露出了一點暢快的笑,隨後,在無關心的遮蔽下轉身向校外走去。

  她打算下午直接曠課。

  「嘀嗒.嘀嗒.」

  四周的世界好像被那水滴一樣有規律的鐘表聲給分割,一邊是柏憶,一邊則是除她以外的整個世界。

  隨後,世界交迭,形成她所看到的一切。

  走到了校門外公園內的商業街,她在甜品店裡隨手拿了一串售賣的糖葫蘆,肆意品嘗了起來。

  經紀人那個傢伙,天天監控自己的進食規範,生怕自己吃高熱量的東西長胖長痘,恨不得把沙拉輕食一類的東西塞到柏憶的腦子裡去變成常識。

  明明她私底下大魚大肉的,朋友圈還曬出去吃火鍋的照片,就留自己一個人喝青汁吃沙拉是吧?

  想到這裡,柏憶吃糖葫蘆的動作都變得兇狠了起來,像是在咬她經紀人的腦袋一樣。

  「哈哈哈,會長都說了我不是吉祥物好不好.」

  「哎,顏會長還會對你說這種話啊?」

  「當然。不過打鐵還得自身硬!我覺得嘛,是因為我太聰明了會長才會這麼認為的.」

  「哈哈哈…」

  會長?

  顏歡…

  吃著糖葫蘆的柏憶墨鏡下的美眸朝聲音的來源瞥去,在一家奶茶店的門口看見了正在和幾位高三學姐聊天的尤安麗娜。

  那個討厭的傢伙…

  柏憶默默收回目光,準備趁著今天的十分鐘效果結束前離開這裡。

  畢竟再用的話她就要把周末外加周一攢起來的時間給用掉了

  柏憶有一點屯屯鼠屬性。

  但餘光卻還是難免被校門口的一塊告示牌所吸引,卻見那告示牌上寫著學生會的標識,上方有學生會成員的介紹。

  「顏歡,學生會會長,以絕對優異的成績、絕對的親和力在秋季學期贏得了同學們的青睞,總共獲得」

  柏憶吃著糖葫蘆的動作微微一頓,只是看著告示欄上顏歡的照片,她的臉上就止不住地露出了厭煩。

  「嘖。」

  口中的糖葫蘆逐漸沒了味道,她卻捨不得丟掉,便帶著它一起離開了午休時的遠月學院。

  傍晚,京合區內的某間高級別墅一樓。

  柏憶刷了指紋走進房間,廚房裡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應該是母親正在做飯。

  她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在門關處換鞋,順帶將頭上的漁夫帽、墨鏡和口罩全部都摘下來,丟到了一旁的籃子裡,

  「我回來了.」

  「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然而,回應她的聲音卻是從客廳傳來的,而非廚房。

  柏憶微微一愣,將被漁夫帽弄得稍亂的柔順黑髮梳理了一下。

  不在意地走入客廳,說道,

  「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一節選修課而已」

  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位穿著灰色家居服的中年婦人,正在打量她。

  那是柏憶的母親,左江琴。

  聽著柏憶的話語,左江琴皺起了眉頭,拆穿了她的謊言,

  「下午我讓小季去學校接的你,她說沒看到你出來。」

  小季,全名季琳,柏憶的經紀人。

  柏憶剛想要進房間的動作微微一頓,她也皺起眉頭看向客廳里坐著的母親,反問道,

  「我不是說我下午自己回來嗎?」

  「你壓根沒去學校,對吧?」

  「.所以?」

  柏憶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走回房間,而是來到了客廳,對左江琴說道,

  「就一節選修課而已,上不上有什麼所謂?」

  「還什麼所謂,你給我好好看看.」

  那婦人聽到柏憶那毫不在意的話語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郵箱,給柏憶展示起了一張信息表,

  「你們學校的學生會今天早上給我發了郵件,通報你的開學考成績.滿分500才292!全年級178人,你152名,丟人不丟人?啊?要是讓你的粉絲知道你學習成績爛成這樣,不知道網上又要怎麼說.」

  「你管他們怎麼說?我天天有活動安排,課都沒上過幾節,怎麼考?」

  「還沒上過幾節.那今天下午送你去,你又不上?還不是自己懈怠,懶!」

  「媽,你不懂就不要裝懂行不行?必修課和選修課都分不清楚你指點什麼啊?」

  完全是雞同鴨講,柏憶煩躁地擺了擺手,說道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柏憶是被念得煩了,但離開的動作卻被身後的婦人厲聲叫住,

  「你給我站住!天天沒個樣子!小季都和我說了,你參加活動不情不願的;去學校也懶懶散散的,你要幹什麼?」

  「.」

  活動活動

  那些破活動還不是你們安排的.

  不讓自己寫歌,說什麼曝光慢,要抓住顏粉的市場,搞得現在天天讓她吃草…

  母親也是,那樣急於變現,經紀人一說有商單就亢奮,累的卻是她,跑來跑去的.

  可縱使內心有千般話想要言說,柏憶在深吸了一口氣後還是決定避開。

  她只是俏臉一垮,懶得再和母親廢話,再次轉頭想要返回自己的房間,

  「等一下,你這孩子把桌上的沙拉吃了!」

  「.」

  柏憶理都不理身後的母親,手已經摁上了門把手。

  可身後她的母親,卻已經沒再看她,似乎她們彼此都已經熟悉這一套流程了。

  只是今天,似乎是因為那封通報成績的郵件,讓左江琴極其感慨地說道,

  「你看看,你們學生會的那個顏歡,成績這麼好,還是學生會會長,次次考試都考第一。而且別忘了,當年帶你去參加童星選拔他也在.」

  聽著母親的話語,柏憶推開門,剛要走進房間的腳步又停在了原地。

  但她的母親卻絲毫沒察覺到,她那藏在袖子下的粉拳已經攥緊.

  「人家笑一下,一眼就被台里的領導給相中了,死活要他簽約.人家露個臉,台里求著他去他都不去。我們費了老力了,又寫歌又練樂器的,才拿到名額」

  一說起這事,左江琴就一股子惱火,

  「你還有什麼資格不努力?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家有得選,我們是沒得選,那就更要抓住機會。

  「幫你進了演藝圈,打出了名氣就要珍惜,參加活動要積極一點;投錢帶你進了遠月,就要好好努力,把學習成績提上來,小季那邊也好做人設你聽見沒有,啊?」

  柏憶的母親抬起頭來,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冷著臉看向了自己。

  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神看著自己。

  黑暗之中,某種欲望好像要將空氣凍結。

  哪怕廚房還煮著湯,火氣都揮散不去那寒意

  柏憶就這樣看著母親,沉默片刻後,她嘲諷一笑,說道,

  「既然媽媽你這麼喜歡他,你大可以讓他做你兒子。」

  「你」

  「碰!」

  還沒等左江琴再開口,柏憶卻已經拉開了房門摔門而入。

  「這孩子」

  左江琴皺起了眉頭,依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抱著手在沙發上僵持了好一會,而柏憶的房間內也沒再像是往常一樣響起吉他聲。

  別墅中一片死寂的氣氛讓左江琴終於不情不願地承認…

  她說話可能的確是有些重了。

  但還不是因為柏憶一天天工作不好好弄,學習上也懶得不行?

  這樣下去怎麼能行?

  左江琴覺得自己的出發點沒錯,只是採用的方法出了問題。

  她之前就經常柏憶的面前提起那個叫做「顏歡」的孩子。

  畢竟當年公司童星選拔,那樣貌出眾的男孩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到了遠月更是,人家又受歡迎成績也好到爆…

  左江琴只是覺得給柏憶樹立一個競爭對手能激發她的鬥志,所以才不厭其煩地強調。

  「滴滴滴」

  此時,廚房裡的計時器突然作響。

  是她的湯熬好了。

  左江琴嘆了一口氣走入廚房,將火給關了,再拿了碗舀了一碗排骨湯出來。

  走回客廳,端著桌子上的沙拉一起走向了柏憶的房門,

  「咚咚咚」

  「出來吃飯了。」

  這是左江琴釋放和解的信號。

  只是過了許久,房門內都不見回應。

  見狀,左江琴剛剛說服了自己冷靜下來的內心又冒出了一點火氣。

  她將湯和沙拉放到了桌子上,回來準備直接打開柏憶的房門。

  「我說了吃飯,聽到了沒.」

  然而,再推開門時,其中擺放著吉他、樂譜、電腦與遊戲主機的少女閨房內卻空無一人.

  「憶憶?」

  左江琴微微一愣,嚇了一跳一樣地呼喚起了柏憶的乳名。

  然而房間內一片死寂,唯獨別墅外一樓的風吹過,將那打開的窗戶內的窗簾吹得舞動,以作為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