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Ch578 卡文迪什

  第579章 Ch.578 卡文迪什

  羅蘭認為蘭道夫有點特麗莎的潛質。

  也許是兩人相處時間太久,許多方面都越來越像。

  在說所謂的『正事』前,他變著法警告羅蘭,來回來去說那些有關『老爺』們的手段,告誡他一旦落到那些人的眼裡,有的是辦法讓他生不如死——即便他有審判庭撐腰,可這世界上並非凡事都由力量做裁判。

  即便是。

  審判庭也不是力量最大的一個。

  羅蘭說他知道,然後蘭道夫就反問,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告訴我。

  羅蘭愈發覺得,僱傭一個不怎麼講話的女管家是正確無比的決定了。

  這先生怎麼那麼能說?

  「所以,到底什麼事?」

  「秘術器官,羅蘭。」蘭道夫說,他的用詞和剛調過的懷表一樣精確:「一枚秘術器官,泰勒家的收藏。」

  羅蘭並不驚訝泰勒這樣的家族擁有如此珍寶,他只是驚訝,秘術器官竟然沒有被使用過——這東西可算不上好的收藏品。

  它恐懼時間,也失於爭奪。

  和槍械一樣,放它在滿塵的寶庫里並不能給敵人更強的威懾力。

  「如果不是父親生了病,恐怕我還不知道泰勒家原來收藏過這樣的東西。」

  在貝羅斯·泰勒患病後,他近兩年才接手了泰勒家,包括產業、股份和一些珍藏的藝術品——這其中就有貝羅斯·泰勒的私庫。裡面的物品價值不一,有些上了年紀、生了鏽或沾了墨的,甚至難以辨認。

  唯封存「秘術器官」的盒子底部壓著紙條。

  顯然,他認識字,也會用嘴問。

  ——羅蘭能理解蘭道夫為什麼隱瞞貝羅斯患病的情況,他問他是否諮詢過愛德華·史諾,沒準這醫生有些『與眾不同』的法子。

  「比那更糟,羅蘭。」

  蘭道夫當然詢問過愛德華。

  在他對貝翠絲的『治療』初見成效後,蘭道夫就以宴請為名,找了個休息日招待他——有關父親的病症,他將自己所見、及僕役們所收集來的日常記錄盡數交給了愛德華·史諾。

  結果卻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

  「他活不了太久了。」

  蘭道夫垂著眼,聲音淡淡。只是用力揉捏著雪茄,發出『咔嚓嚓』的聲音。

  「史諾先生說,困擾我父親的病症不止一種。它就像一個寄生在血肉中的活胎,不斷汲取他身體裡的養分——它們也許到處都是,也許又只在固定的某一處。」

  「關於這方面的問題,史諾先生給了我講了兩個辦法。」

  蘭道夫愁眉陰翳。

  「要麼採取切除手術。切開他的肚子,讓他的五臟六腑暴露在視線中,用最亮的燈頭澆滅陰影,用手指在滑膩里翻找,找出病灶,用刀切掉它…」

  「要麼,吃一些止疼的…並每日向萬物之父祈禱——」蘭道夫頓了頓:「後面這一句是我自己添的。」

  這就是愛德華·史諾能給出的全部解決方式了。

  冒險,效果未知,或速生,或速死。

  另一種穩妥,但結局註定。

  至於儀式者就更不必多說。

  拋開死亡季,聖十字的教徒們唯一能做的,和鴉片酊沒什麼太大區別——「聖徒」能夠讓傷口癒合,使人重振精神,可無法拿走一個寄生在血肉中的活胎,並且粘好肚皮後,保證他不出其他毛病。

  高環的儀式者有沒有治好自己父親的能耐,羅蘭想,蘭道夫該比自己清楚的多。

  他早就盡力了。

  「我曾想要把他帶回倫敦療養,他本人卻不大樂意離開那座城市:每天下午喝完茶,都要去港口吹海風。」

  蘭道夫面露疲色:「再加上姨媽的強烈要求,讓我實在無法拒絕——在布萊頓的波爾蒂港,沒有人比卡文迪什家族更強有力了。」

  卡文迪什?

  羅蘭沒聽過這個姓氏。

  「在倫敦不顯。」蘭道夫絕對不喜歡這個姓氏,羅蘭看得出來。當他提到『卡文迪什』,以及『波爾蒂港』,表情流露出一種複雜的嫌惡。

  「我的母親就姓卡文迪什,我從來沒和你談論過她,是不是?」

  蘭道夫的確從未講過他和貝翠絲的母親。

  即便羅蘭聽特麗莎聊到過一句半句,也只是個『病逝』的評價:這位卡文迪什家的二小姐似乎只停留在正廳壁爐旁那張畫像里,板著臉,抿著嘴,手搭在蘭道夫的肩上,離貝翠絲很遠。

  也許是畫師的錯,羅蘭常能從她那凝然不動的眼睛裡望出一抹讓人心悸的光芒。

  這讓羅蘭想起了仙德爾曾帶她去過的修道院,那其中行路無聲、面色慘白的修女們。

  「我的母親…」

  蘭道夫嚅了嚅嘴皮,用大拇指按了幾下:「不大喜歡貝翠絲。」

  羅蘭輕聲接話:「我想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他的意思是。

  如果只停留在『不喜歡』,就算最好的結果了——而你若要這樣講,我當然不會深究背後真正發生過什麼,使你難以開口評價這位對你來說格外重要且尊貴的女士。

  蘭道夫瞥了眼羅蘭,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嘴角上勾,扯出一抹笑容。

  他聽出來了。

  不過,實在太粗陋。

  「我知道你盡力了,羅蘭,」他放下燒至中段的雪茄,提著壺給兩隻杯子倒滿茶:「沒錯,我的母親不僅不喜歡貝翠絲,還認為,生下這樣一個『怪胎』是讓家族蒙羞,更玷污了她的姓氏…」

  「她覺得這都來自我父親污穢的血脈,一個不該結合卻結合的錯誤。」

  蘭道夫冷笑:「她倒是一點『錯誤』都沒有。」

  他說。

  「若不是特麗莎,貝翠絲早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

  這也是蘭道夫·泰勒願意特麗莎繼續服侍他和妹妹的原因。

  某種程度上講,這位忠實、正直的女士的確救了貝翠絲·泰勒一命。

  羅蘭想。

  關於蘭道夫和他母親的感情,一些不該由外人評價的感情和看法,其中絕對不止因為貝翠絲。

  提到母親,就不得不講她背後盤踞在布萊頓波爾蒂港的卡文迪什家族。

  蘭道夫告訴羅蘭。

  這個最早開始遠洋貿易的豪族,甚至比現在的泰勒還要富有。他們操縱著布萊頓的海岸線,讓潮水漲,它就漲,讓海浪退,它就退。倘若你問任何一個在魚攤前搓著汗鹽的水手,或還小到不知男女區別的孩子,誰在波爾蒂最有權勢。

  都會得到同一個回答。

  卡文迪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