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Ch291 詩人(感謝馬踏蒼風盟主)

  第292章 Ch.291 詩人(感謝馬踏蒼風盟主)

  審判庭在布里斯托沒有任務,可以提前離開——雖然各個教派都在往布里斯托派人。

  但他們不必湊這個熱鬧。

  「你可以嗎?費南德斯?」

  男人懶得搭理這金眼睛的…費南德斯不想用不好聽的形容羅蘭,但他這兩天可真沒幹什麼人事。

  比如成天在他病房裡噓寒問暖。

  問他吃不吃蘋果。

  費南德斯說吃,然後羅蘭就給他洗。

  洗完了切塊。

  邊切邊和他聊天。

  聊著聊著自己都吃了。

  費南德斯:……

  他現在有些懷疑,究竟是仙德爾·克拉托弗把羅蘭帶壞了,還是這倆人本來就屬於『強強聯合』…

  伊妮德大人要他做這個隊長,是不是有點高估他的能力了?

  總之費南德斯抱著早點恢復早點起來打死羅蘭的念頭,倒很快就能從床上坐起來,翻身,接著,由人攙扶在地上走上幾步。

  而當伊妮德決定搭火車離開布里斯托時,他已經能拄著拐杖在病房區追羅蘭了。

  一個腿腳不靈活的瘸子,一個眼睛看不見的瞎子。

  審判庭倒淨出天才。

  他們由聖十字教徒們護送著到車站,搭下午第一班火車離開布里斯托。

  第二天清晨,羅蘭就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倫敦城還是那副模樣。

  陰冷,潮濕,多霧。

  最近一段時間,費南德斯小隊要休假了——隊長養傷,仙德爾·克拉托弗和羅蘭·柯林斯則要準備他們的升環儀式。

  羅蘭還差一步。

  「為什麼不去金島?」

  送完費南德斯,車廂里只剩兩個人。

  「只要你有足夠多的秘密,知識或錢,無謊之島絕對能滿足你的要求。」

  羅蘭說他去過,但出了點小問題。

  仙德爾一臉狐疑:「你不會殺了誰,對吧?你不會在金島那麼乾的…吧?」

  羅蘭搖了搖頭,沒回答這個問題:「我一直有個疑問,仙德爾。儀式者在金島交易奇物嗎?」

  仙德爾:「當然?」

  「怎麼做?」

  要知道,儀式者可以從夢境中帶出東西,卻沒法把東西帶進去——也就是說,無謊之島能夠交易知識、儀式這些『無形』之物,卻無法切實交換『有形』的。

  比如奇物,儀式材料。

  「那地方只是一個假面沙龍,羅蘭。聰明人會在其中找到合適的組織加入——一個方便自己交易的,安全妥當的臨時組織。」

  她托著腮,望向窗外。

  「不過這世界上可沒有『絕對安全』。如果心懷恐懼,儀式者根本不必到金島去。」

  仙德爾說。

  實際上儀式者之間也很少幹這種事,除非利益大到足夠讓人鋌而走險——否則多數情況下,大家還是維持著相對的『友善』和『體面』。

  金島就算了,一個帶著面具的夢境,沒人知道彼此身份的黑湖。

  但醒時世界可不同。

  你並不清楚交易者的背景,也不知道他斗篷下究竟藏著什麼。

  冒然結仇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

  「除非有人能夠完美掩藏自己,不留下任何痕跡。」

  掃了羅蘭一眼。

  「比如,白紗殺人魔…」

  這個臭名昭著的、虐殺了克洛伊爵士的兇手仿佛真消失了一樣——監察局的警探們找不到丁點線索,甚至連參與調查的顧問(警探上級)都對此束手無策。

  「但他得小心。」

  「一旦被高環盯上,可絕對跑不掉…他應該見識過了,在布里斯托。」

  羅蘭低頭摩挲著手腕上冰涼的鱗片:「所以。」

  仙德爾:「所以…」

  細長的生物從羅蘭手腕上甦醒,悄無聲息地滑過他的腿,車座和另一條腿。

  攀上了她的小臂。

  仙德爾看看小蠟燭,看看羅蘭。

  然後被獠牙刺入手腕。

  留下了兩個淺淺的牙印。

  「晚上早點睡,仙德爾。」羅蘭朝她笑了笑,掀開窗簾,拉響車鈴:「夢裡見。」

  …………

  ……

  清晨的藥鋪沒什麼客人。

  大門緊閉,兩側的窗戶倒開了條縫。

  羅蘭拎著大包小包,路過時還能聽見屋裡不在調上的歌聲。

  -

  叔叔又胖了。

  羅蘭像個竊賊一樣眯著眼,從那條縫裡看他撅著屁股掃地,邊掃邊唱,又時不時從油紙里捏一根不知放了多長時間的薯條塞進嘴裡…

  羅蘭就在窗外盯著他唱完整首歌,放下笤帚,抄起藥柜上撕了封皮的詩集。

  「啊!我的瓊斯!」

  羅蘭:……

  扳手:……

  響亮悲切的聲音,仿佛舞台劇中瀕死卻留戀愛人的勇士。

  「我就不該現在睡醒。」

  -

  我就不該現在回來。

  「我的瓊斯!我多麼想叫你的名,輕聲,親切的,含在唇齒間默念的名字…」

  羅蘭:……

  「我急躁又吝嗇,卻唯獨對你慷慨溫柔!」

  「我像沙漠裡的玫瑰。」

  「我等候甘霖…」

  「卻又怯怯不敢張開嘴…」

  「還不敢呢。」

  羅蘭憋著笑,感覺自己像個氣球一樣雙腮逐漸膨脹起來。

  屋裡的人好像有些不滿自己的嗓音,嗽了幾下,又重複這句,反覆調整聲調和每一處起伏。

  「我的雅姆·瓊斯!」

  「美麗的眼睛!眼睛裡的水波!水波里的愛情!」

  「伱再不去敲門打斷他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羅蘭一手提了幾個行李,空出另一隻,把發酸的腮按下去,捏成鴨子嘴。

  -

  我說實話,叔叔念得很不錯了。

  「跟誰比的?」

  「剛剛送你回來的那輛車前面的馬?」

  叩叩。

  屋子裡的藝術戛然而止。

  「叔叔。」

  羅蘭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他聽見了桌椅移動的吱吱聲,一些瓶子、抽屜碰撞的聲音。

  乒桌球乓。

  最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很快。

  門被拉開了。

  老柯林斯的精神比羅蘭離開倫敦前還要好——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觀察羅蘭的表情,試圖從他臉上分辨剛剛自己露沒露餡。

  「怎麼了叔叔?」

  「你,」老柯林斯撓撓頭,接過他手裡的幾個箱子,「我是說,你沒在周圍轉轉?」

  「在哪轉?」

  「周圍。」

  「哪的周圍?」

  老柯林斯瞥他一眼,不說話了。

  脫掉鞋和外套,摘了帽子。

  屋裡生著火。

  把幾個箱子剛放好的老詩人一回頭,就看見某人正閉著眼打開手臂,笑得沒個正形。

  「幹什麼?」

  「一個回家的擁抱,叔叔。我活著回來了。」

  老柯林斯不會用這麼『丟臉』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但他也確確實實擔心羅蘭。

  本想問問他經歷了什麼,這些天有沒有危險,受沒受傷——可看著他那打開的手臂,到嘴邊的話變了樣。

  「我最近切藥不小心把胳膊裁下來了。」

  羅蘭撇嘴。

  「行了吧,你能有什麼危險,沒丟了手丟了腳,怎麼,還要我安慰你幾句?」他走過去,給了羅蘭後腦勺一下,眼珠上下掃了掃,聲音輕了幾分:「…最近,店裡生意不錯,中午想吃點什麼?」

  羅蘭揉了揉眼角,神色莫名:「我本來,想…吃牛肉餡餅的,叔叔。」

  老柯林斯剛想說好,卻又聽見一句:

  「但我又怯怯不敢張開嘴。」

  老柯林斯:……

  全他媽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