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Ch274 萬物之父你為什麼

  第275章 Ch.274 萬物之父你為什麼…

  克里夫·海曼就守在曲折走廊的盡頭,直到伊妮德走出來。

  她盤發有些亂,幾縷髮絲落在嘴角和臉蛋上,又被女人迅速捋到耳後。

  「女、女士!我準備了新鮮的海鮮湯…」他掬起笑臉,憨厚忠實地像自己那因為擋路而被他一腳踢開的黑色獵犬。

  也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布里斯托當地可有不少新鮮的魚和貝——」他說到這兒,話音一頓,聳了聳鼻子。

  一臉失望。

  已經吃過了啊…

  克里夫·海曼討好地笑著,左右瞟了瞟——這『囚牢』他來負責,沒什麼不長眼的敢在這時候找他的麻煩。

  「您給那小先生帶了什麼?我猜是牡蠣,對不對?當地的牡蠣可有名了…」

  他手舞足蹈,卻又絲毫不敢靠近那冰冷視線凝聚成的無形隔離層。

  哪怕一寸。

  「…我跟您說吧,女士,您若之後要吃這東西,真要請教我了。」他把胸脯拍得咚咚響,一臉得意:「烹飪是們門藝術——您在各個方面都體現出了無與倫比的才華…」

  伊妮德:「你到底想說什麼,海曼先生。」

  克里夫·海曼神神秘秘:「我有朋友做遠洋貿易,弄來不少東方調料——能去腥味。有了它們,牡蠣能天天上餐桌!」

  他不知道這話為什麼讓面前的女人眼神更加冰冷。

  也…

  沒錯啊?

  「女士?」

  伊妮德不想跟這人廢話。

  她知道他的意思,也曾奇怪海曼家為什麼出現這樣一個『怪胎』——太幽默了。

  一個恨不得胃裡都要長出腦子的家族,有一個踏上「獸群」之路的成員。

  一個手比腦子要快的兒子。

  「我不喜歡您的姓氏,您也應該不喜歡我的教服。克里夫·海曼先生,我很想和您擁有朋友般的友誼,但顯然我們不能,是不是?」

  克里夫撓撓頭:「我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他其實也不喜歡海曼家的氛圍。

  兄弟,父親。

  這些稱呼就像鬥技場裡隨意起出的外號,並不耽誤彼此見血。

  如同青年之於色慾,中年之於物慾,老年之於生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

  克里夫·海曼不算聰明,但也絕不蠢。他知道家族在幹什麼,他們並非被卷進漩渦,而是為了各式各樣的私心主動投身,甚至親手造就漩渦。

  他無法理解他們。

  就像他們無法理解他。

  「我每天吃喝,祈禱,感受自然的變化。萬物皆有靈魂——它們出生,然後旺盛,死去。世界非美非善,不醜不惡。」

  「我是大漩渦的儀式者,茱提亞女士。」

  加上了姓氏,就意味著克里夫很認真了。

  「我和海曼不同,我唯一只用了姓氏,流著血,卻有不同的靈魂。」

  「茱提亞女士,我並非那種喜愛造出混亂的人。」

  「您的視線該穿過血肉,看到一個人真摯的靈魂。」

  雄獅般的紅髮男人靜立在女人身邊。

  他注視著伊妮德,數年前驚人一瞥後,令他再也堵不上心中那被目光穿刺後的窟窿。

  他沒有詩人的妙筆,但野獸般的直感告訴他:有些事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他急切的想要表達自己的心,一顆虔誠、火熱、不含雜質的心和靈魂。

  然後…

  「這走廊應該多添幾盞油燈…哦?海曼先生?」恍然回神的女人一臉訝異地側了側身,看著無言的壯漢:「您剛剛說什麼?」

  克里夫·海曼:……

  沒有了。

  什麼都沒說。

  趴在他腳邊的黑色獵犬萬分鄙夷地仰頭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

  『廢物。』

  「我說,您若是想吃點什麼…」

  他又開始搓那雙大手。

  「不必,海曼。我來就為明日。您清楚,審判庭有執行官要接受審訊…」

  她搖曳長裙,忽明忽暗的燭火下蝠影般神秘誘人。

  但克里夫知道,他和她的距離,或許比大漩渦和聖十字的距離還要遠。

  這是個幾乎沒有慈念的女人。

  這樣的人,能感受到愛嗎?

  荒野中的行者心中嘆氣。

  「是,各教派負責人都會出席。」

  「嗯,明天見,海曼先生。」伊妮德露出禮貌性的笑容,轉身剎那,忽又回過頭:「我給您一個建議吧。」

  她說。

  「遠離海曼家。」

  伊妮德彎腰撿起地上的油燈,將那殼子外層的銅扣捏斷,擰成一個鉤形。

  然後。

  用指頭將牆壁穿了個洞,把鉤子掛了上去。

  「遠離海曼家。」

  她重複。

  「您可以繼續您的自然之路,虔誠的荒野行者。」

  這句話意有所指。

  的確。

  他的父親,馬沃羅·海曼最近來信了。

  克里夫·海曼沉默著,那與長須相連的紅髮仿佛有了生命般無風浮動起來。

  他看著專心研究油燈罩的女人,泵至全身的血液中染上了一絲寒意。

  簇——

  油燈里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我的確不喜歡他們的一些做法,但也知道,我們身體裡流淌著相同的血液。茱提亞女士,海曼和審判庭,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嗎?」

  克里夫·海曼顯然是個虔誠的教徒。

  就大漩渦的教義看的確是。

  但他也是個天真的蠢人,相較他的父親和兄弟。

  伊妮德目光平靜:「當問出這句話,就意味著,您什麼也不懂。」

  根本不是海曼和審判庭的矛盾。

  是赫弗、克洛伊,和維多利亞的矛盾。

  是秘黨,灰黨與王黨,利益、傳統與權柄的爭奪。

  是一群大孩子之間無法無天的、自以為並不幼稚的戰爭。

  武器怎麼會有感情?

  被子彈殺死的人,難道因為子彈恨他?

  「女士,我並不認為海曼和審判庭…」克里夫·海曼沒說完,但意思表達清楚了。

  肉眼可見的未來,審判庭和海曼的衝突會越來越激烈。

  伊妮德沒再接話,看在那塊蛋糕的份上已經替某人說了夠多。

  很快,她就把這紅頭髮的男人拋在腦後,琢磨起剛剛房間裡發生的事。

  ——然後在心裡不停咒罵萬物之父。

  這個臉上生爛瘡的,如果你創造了萬物,為什麼非要把那…

  再次回憶起方才畫面的女人,不動聲色的背過身,晃著長裙款款而去。

  遺憾沒人得見這雪中綻放的風情。

  克里夫·海曼站在原地,看著伊妮德的背影。

  陰晴不定。

  半晌後。

  低頭看了看伏在自己腳邊的短毛獵犬。

  對方頗為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坐起來,垂著腦袋開始舔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