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Ch.258 覆蓋城市的「場」
永寂之環在布里斯托的據點不如倫敦——這些與屍體和幽魂為伍的儀式者本來也不大在乎裝潢是否華麗,環境是否舒適。
但布里斯托的顯然簡陋過頭了。
「這無疑意味著聖十字的光輝更加強烈的照耀著這片土地。」
一隻深棕色的尖頭皮靴踏過粘稠的血液。
滋的一聲,踩碎了一顆從眼眶中脫落的眼球。
遍地殘肢。
永寂之環的據點裡,除了那身著黑袍、腰掛白骨墜飾的屍體外,還有不少金斗篷的碎片。
這裡顯然在不久前經歷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是永寂之環和公正教會的儀式者。」仙德爾·克拉托弗換上了真正的教服,以便捷的黑色衣褲替代了給某人欣賞了一路的時髦名牌長裙。
她圍著和發色一樣的灰色小羊毛圍巾,單膝點地,雙指在血漿中划過。
揉搓了幾下。
「不會太久,羅蘭。如果我們早來一步,沒準就能趕上了…」
「如果我們早來一步,就和他們一樣了。」
羅蘭小心穿行在遍地屍體中,眼底的烈焰如鍋中沸水般咆哮著——他不是沒見過更為強大的儀式,比如療傷期間親眼所見的,來自不朽者·克里斯多福·瑞恩布置的那個力量充沛無比耀眼的金色『蛋形』儀式。
但現在所展現於眼中的,是他這輩子見過最複雜的一個儀式。
無數條灰色的線與烈焰難分彼此,如蛛網般交纏分布密集織迭,在冷色頹敗的殘垣中,無數顆無形無聲的心臟在那無數線條的背後無數次泵動著——
羅蘭能『看見』它們,看見眼中千絲萬縷的顫抖。
它們籠罩、延伸,向四面八方,或可能如鳥籠一般將布里斯托裝進了盒子裡。
這裡是秘術三角的六個節點之一,即仙德爾說的:
「儀式:坍塌」的節點之一。
「我只是稍研究過這古老的儀式,但很難說真了解。」仙德爾將指腹上的血液擦在死屍的袖袍上,湖藍色的眼睛環視四周,心下瞭然。
她們在決定來這兒之前就早有準備了——
古代儀式的『節點』不會愚蠢到真弄個瞎子都能發現的祭壇或一枚無比閃耀的『聖釘』,或像血肉搖籃一樣,收集人某個器官作為祭品——
它們通常來說,是『無形』的。
即,很難通過摧毀節點達成摧毀整個儀式的目的。
他們之所以來這裡,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若真能發現『聖釘』、『血祭品』之類的儀式物,就證明還有機會能以更小的代價拖延、甚至完全阻止儀式的成型。
「看來不行了。」
仙德爾還在四處檢查,羅蘭卻早早得出了結論——因為他看得見,看得見那些灰色絨毛般的線並不來自某個儀式物:或屍體,或什麼血或銀畫的花紋。
這些『絨線』來自眠時世界。
它們憑空而生,沒有初始點,整個永寂之環的據點都被一層灰濛濛的『霧氣』籠罩著。
像線,也像蠕動的蟲子。
令人噁心。
「如果那位『修女』成功降臨,會怎麼樣?」
羅蘭拉了條椅子坐下,順手拍死了停留在桌角的兩隻一大一小,正親切交流的黑色蜘蛛。
「成功降臨?」
仙德爾背對羅蘭展開自己的「秘」檢查據點,頭也不回:「我們不會死。聖十字的神靈侍者不會殺死虔信父神的孩子。」
羅蘭托著腮,踩著一根不知是食指還是無名指的斷指,用鞋底碾著它滾來滾去。
「哦,那我死定了。」
「哈…」仙德爾撩了下頭髮,回眸笑道:「我說了,我們都『不會死』。」
「黃金修女」從不親手殺人。
自她成為學徒,到抵達不朽。漫長的道路,從未親手殺死過哪怕一個人。
「她不會這麼幹,羅蘭。如果你真了解「聖徒」,就知道,我們通常不會自己動手。」
羅蘭抽出雪茄點上,連續吞吐了幾口濃郁,擴散的煙霧逐漸遮蓋住室內冰冷的血腥味。
他仰頭盯著刻著白骨鴿圖騰的天花板:
「是啊,你們需要別人的『幫助』。」
仙德爾下意識摸向了鎖骨和脖頸,一些快活的記憶在大腦里如潮水般奔騰起來。
少女垂眸,嘴角卻扯出極為誇張的弧度,念念有詞:「那是唯有我找到的救贖之路…」
咔噠。
沉重的步伐疾行入室。
一腳踢開了門。
「怎麼樣了。」
費南德斯拎了個棕色麻袋,褲腳沾血,風塵僕僕的來。
仙德爾和羅蘭同時搖頭。
「和我們之前判斷的一樣。」
最壞的消息。
費南德斯默了默,把麻袋往地上一扔。
幾顆人頭滾了出來。
「我們指望不上監察局了。」他踢了踢那顆還半睜著眼睛的頭顱,臉色複雜:「這就是監察局的警探。」
「二環。」
「「聖焰」之路的二環。」
仙德爾問這腦袋的主人是被戴維·克倫威爾或他手下儀式者殺死的,還是被費南德斯殺死的。
沒有得到回答。
費南德斯只低著頭,問羅蘭要了根雪茄。
「憑我們阻止不了這個儀式,城裡的異教徒也幾乎都…」
隊長掃了眼滿地零散的屍體,安排著後續的行動:「…克拉托弗,羅蘭。你們直接乘最近一班火車離開。」
他掐著雪茄,踱步到窗前。
窗簾外的世界一如往常。
行人,馬車。
有序的、鮮活的世界。
但很快,當儀式完成,兩重世界交迭,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了。
不必等侍者降臨。
率先闖入現實的夢境將扯碎大部分活著的生物。
仙德爾·克拉托弗和羅蘭·柯林斯,不能死在這裡。
「拉姆·費因斯在哪,德溫森隊長。」仙德爾對於這位執行官標準式的自我犧牲做法沒什麼太多感覺,只是好奇那和他一起前往監察局的廢物——到底是被他殺了,還是…
費南德斯微微偏了頭,猛地吸了口雪茄,企圖用煙霧阻擋某個惡毒女人戲謔的視線。
「…我放他回去找女兒了。」
仙德爾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她很清楚「聖焰」需要靠什麼向上攀升。
顯然,四環,並非費南德斯的極限。
他還能繼續向上。
「現在這時候,我顧不上和一個廢物計較了。」隊長先生還試圖挽回自己『冷酷高大』的形象,並出言催促兩個人趕緊滾蛋,卻忽被一旁的羅蘭打斷了話。
「費南德斯。」
「嗯?」
羅蘭眯著琥珀色的眼睛,凝視著空無一物的長廊。
他轉了轉尾指的銀戒。
一座巨大的「場」,在布里斯托市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包裹住了整座城市。
顯然,現在沒有『離開』這一選項了。
「六環,費南德斯,仙德爾。六環儀式者,能夠布置覆蓋整個城市的「場」嗎?」
「真幽默,羅蘭。」費南德斯隨口回道:「除非克拉托弗愛上伱。」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隊長愣了一下,旋即用舌頭掃著口腔里某顆特製過的『牙齒』,不由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