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Ch176 新的聖事

  第177章 Ch.176 新的聖事

  異種遺骸各有神奇的妙用。

  比如。

  某個被命名為「瓶中妖」異種。

  它們通常會出現在年幼的孩童身邊(也曾有少數成年人遇見過瓶中妖),並表示可以完成持有者的願望——而作為交換,許願者要付出和願望價值相等的代價。

  審判庭的藏書室里並未有此類異種的介紹。

  「因為它價值不菲,羅蘭。以前的審判庭,可得不到這寶貴的東西。」

  據仙德爾說,教會記載了三次瓶中妖出現的記錄。

  它們均對持有者做出了令人遺憾的事。

  第一位持有者是個十二歲的女孩。

  這懵懂無知的姑娘,許願要見到她死去的父親。

  聽到這兒,想必聰明的都有答案了。

  是的。

  她的確『去見』她父親了。

  第二位持有者也是孩子。

  他希望能每天有吃不完的白麵包。

  這個願望,直接讓監察局的警探找到了一具被麵包漲破肚皮的屍體。

  第三位持有者,是個成年女性。

  她許願,希望父親能將家裡的財產全部交給自己——首先,她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

  這個願望,令她失去了自己的四個親人。

  父親,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全都死於馬車事故。

  而恰恰他家沒有哪怕一個沾邊的遠房親戚——這比足夠後半生享用不盡的財富,果然落到了她身上。

  當然,她得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她全身癱瘓了。

  「瓶中妖。」

  回程的馬車上,仙德爾給羅蘭詳細描述了這個異種的所作所為——和西曼利斯見到的『舞蹈家』不同。

  這異種天生懷揣著惡意。

  對人類的。

  「願望由它解讀,但每一次都是充滿惡意的。」仙德爾說:「三個案件,三隻同樣的異種,三支瓶子。」

  「裝它的瓶子。」

  仙德爾撩起灰發,話題轉了一圈,又重新繞回了鮮血:「他們發現,任何液體進入瓶子,都不會變質腐朽…它能讓其中的液體永遠保持新鮮。」

  「監察局保留了一支瓶子,上交給教會兩支。」

  她說。

  「爺爺留下一支,送了一支給真理議會。」

  仙德爾告訴羅蘭,這異種出現的次數不僅三次,一些瓶子或許落到了貴族或異教徒的手裡,被交易,或被珍藏使用…

  而教會那支,裡面正盛著異種的鮮血。

  「你想要,對嗎?」仙德爾眯著眼看羅蘭:「我可不會問你用來幹什麼…但是,異種鮮血,特別是新鮮的血液,非常昂貴。羅蘭,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嗎?」

  羅蘭一臉失望:「我若還是和伱私奔的玫瑰先生就好了。」

  仙德爾一頓,咯咯咯笑起來。

  「我不清楚異種的血液價值幾何,仙德爾。我希望你告訴我『正常』的價格,不需要『友情價』。」羅蘭靠著車篷,心中計算手裡的財富。

  說實話,他覺得自己應該買得起。

  「價格?」

  仙德爾思索片刻,悄悄靠過來。

  在他耳畔說了句話。

  羅蘭歪頭,眼睛眨得飛快:「…抱歉,我剛才耳朵突然聽不見了。」

  仙德爾鼓了鼓臉:「你聽見了。」

  「我今天應該都聽不見了。」

  「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羅蘭:……

  為什麼非要這樣做呢,仙德爾。

  「克拉托弗小姐,我不知道是否因為道路給你帶來了痛苦。可無論如何,這都不該是一個朋友,一個隊友該乾的。」

  羅蘭捏了捏耳朵,看向窗外,不再理會她。

  少女臉上自在的笑容漸漸消失。

  眼中徒生寒意。

  「我信仰萬物之父。」

  她腔調忽然變得機械僵硬,五官仿佛遵循某種規律,如同人偶一樣展現著極不自然的恐怖感:「…任何擋在我信仰面前的,都是敵人。」

  羅蘭沒有回頭:「你的隊友也是?」

  「就算伊妮德·茱提亞,也無法阻止一個虔誠者的信仰。」仙德爾輕輕解開領口的單扣,提出貼身的銀色十字握在手中,矮身靠近青年,向上仰起頭。

  虔誠的仿佛每日禱告般,注視羅蘭,如同注視那唯有穿過小徑才得以窺見的恩者。

  「羅蘭·柯林斯,」

  她聲輕但堅定。

  「恩者帶來了你,指引我找到了你…」

  「這一定是我的命運所在。」

  她拉起羅蘭的手,強硬的將那枚溫熱的十字放進他掌中。

  「你要幫我。你要聽贖罪者懺悔。」

  「這是恩者信徒不該拒絕的。」

  羅蘭沒說話,轉過臉,靜靜和她對視。

  蒼白的焰浪吹出面前少女的輪廓。

  她像個歇斯底里、但被拔掉了聲音的瘋人,眼中滿是仇恨和痛苦——可嘴巴卻又止不住地悄聲懇求著自己。

  她憤恨陰毒的目光幾乎化做實質的刀鋒將羅蘭扯碎。

  可她又將那湖藍色的水面鑿出洞,流出淚,滴在羅蘭的手腕上。

  她的精神就像東區隨處可見的積水的坑窪。

  一片混濁。

  混亂不堪的思緒。

  雙手不受控制的抖動著。

  她緊緊攥著羅蘭的手腕,指節泛白:「…羅蘭·柯林斯。」

  她笑得越來越勉強。

  「我今日的聖事。」

  …………

  ……

  馬車停在東區。

  距離藥鋪不遠。

  一個廢巷的拐角。

  無人問津的腐敗角落。

  一聲響亮的拍擊聲傳了出來——

  啪!

  片刻。

  羅蘭·柯林斯夾著手杖,甩著右手,一臉陰沉地走了出來。

  緊隨其後的灰發少女捂著臉頰,憨笑著,如同最忠實的僕人般小步跟在青年身後。

  她聽見他嘆氣,又轉過身來,滿臉狐疑。

  「我是不是被你詛咒了,仙德爾·克拉托弗。」羅蘭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的畫面——他覺得,不僅仙德爾·克拉托弗不正常。

  現在,自己也不正常了。

  他竟…

  沒對剛剛的行為感到不適。

  他應該感到不適才對的。

  「是呀,我詛咒了你,羅蘭。」仙德爾揉了揉腫脹的面頰,似乎終於放下了什麼沉重的擔子,心情輕快了不少:「可沒人能解開這咒語…除了我。」

  羅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仙德爾·克拉托弗。

  這個女人…身上就如同有一種會傳染的病症。

  又或者像個溺水的人。

  她抓住了他,就非要把他拖入水裡。

  「仙德爾。」

  「羅蘭?」

  「你有沒有,我是說,嘗試過——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並不特殊…嗯…總之,你明白嗎?」

  仙德爾看他乾巴巴解釋著:想用些清楚明確的詞,又尷尬、羞於啟齒——生疏的如同頭一次嘗試捕獵的獅子,還沒學會遵循本能。

  或者說,學會了,但她不是他的獵物。

  那可實在遺憾。

  「我嘗試過了,羅蘭。」

  少女拉低呢帽,提著裙向前一小步,輕巧落在羅蘭身旁。

  「我嘗試過了…許多次。」她對著他的耳朵坦白:「你看…」

  「這不更證明…」

  「有些人的確特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