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Ch155 路易斯海曼

  第156章 Ch.155 路易斯·海曼

  酒窖仿佛被一條淌著紅酒的瀑布沖刷過,巨大的漩渦宛如一場湍急的風暴過境,撞碎了酒窖內一切令它不滿的——泥濘中的殘肢,零碎的骨茬,一些還在跳動的、卻說不上到底是什麼的『器官』。

  凜冽的湍流崩開了羅蘭的髮帶。

  他雙手撐在地上,紅酒順著黑色的髮絲,顆顆滴落。

  「…羅蘭。」

  他聽見仙德爾的聲音。

  虛弱的少女靠著牆壁,此時,兩人中間幾乎沒有桶架阻擋了。

  「殺了她,快…快…!」

  仙德爾嘴唇泛白。

  臨時聖化的紅酒並不足以擊殺一個入環的邪教徒。

  她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但也僅僅只做到『擊傷』,並且,在這段時間內,將這裡聖化成極陽之地——這對陰性力量有著一定程度上的壓制。

  一環面對一個二環…或三環。

  仙德爾·克拉托弗做得足夠好了。

  「我的傷勢並不致命,快去!羅蘭!」

  「快去!」

  「低環儀式者沒有太多作戰手段!子彈足夠我們獲勝!」

  羅蘭拔出匕首,另一隻則拎著槍,踉蹌著朝那堆『殘肢山』沖了過去。

  融化的皮膚,酥脆的白骨。

  這些『食物』死前還保留著置身峰頂的痴笑,然後,下一刻就被極陽的洪潮吹碎了血肉。

  客人們則大多完好無損。

  安德魯·海曼和她的妹妹就是如此。

  老貝內文托也是如此。

  這些人橫七豎八的躺在泥濘中,或許,要在醫院裡睡很長時間了。

  砰——!

  銀色的槍火擊碎了某個還在掙扎的『類人』生物的頭骨——她穿著女僕裝,四條扭曲的肢體宛如一頭鮮血淋漓的高腳蛛。

  她正嘗試爬起來。

  然後就被羅蘭一槍崩碎了腦袋。

  「一個。」

  羅蘭晃晃手,胡椒盒的轉輪向左偏了一刻。

  咔噠。

  砰——!

  「兩個。」

  茉莉女士沒有暈厥。

  她渾身遍布燒傷痕跡,癱在泥濘里。

  這座極陽的領域,讓她一丁點「神秘」都感知不到了。

  更何況,一個二環儀式者,一個血肉搖籃的二環,本身就不以正面作戰能力見長。

  「「易皮者」。」

  仙德爾·克拉托弗垂著鮮血淋漓的手臂,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易皮者。

  羅蘭在書庫里看過類似的知識。

  血肉搖籃,即第九冠神:母親的儀式者們掌握著塑造血肉、更替表皮,甚至將血肉(能力)短暫賜予他人的力量。

  僅僅一環的「萬人迷」,就能夠使儀式者本人舉手投足間充滿誘惑,同時,他們還對人體構造十分了解,擅長極其細微精準的解剖;

  而第二環,就是仙德爾·克拉托弗說的:「易皮者」了。

  他們能藉助知識和「秘」,通過剝離他人的皮膚,更換自己的表皮,以達到混淆身份的目的。

  這非常可怕。

  審判庭有一整套對待這些人的方法——但據羅蘭所了解,幾乎都像扳手所言:

  「大炮打蚊子。」

  除非類似審判庭或教會這樣常年維持極陽的地方,否則,單憑雙眼,儀式者是很難分辨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的。

  潑灑聖水是一種方法。

  但也要分場合與時機。

  並沒想得那麼容易。

  「背叛者!」

  四肢扭曲的女人不復姣好的面容,她那血肉模糊、遍布灼痕的臉上露出無比猙獰地恨意:「背叛者!」

  她惡狠狠地唾罵羅蘭和仙德爾。

  朝他們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

  「你們,正如你們那虛偽的『父親』一樣,行徑無恥的罪人…」

  充滿怒意地喝罵仿佛讓立場倒轉:

  她倒像個正義的執行官。

  「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如你一般無知的邪教徒。在滿是紅酒的地窖舉行「血肉盛宴」——沒人告訴伱這些知識,對嗎?邪教徒就像一群原始的、沒有智慧的野獸,你們靠什麼決定誰說的算?」

  「拋硬幣?」

  仙德爾好整以暇地斂了斂金髮——或者說半金髮。

  她發尾似乎在紅酒中泡了很久,已經露出本來的顏色:

  淡灰。

  它們一綹綹卷著,像還沒來得及長大去深海遠行,就被少女捉住戴到頭上的章魚須,以某種誇張的弧度簇擁著她的臉蛋。

  「你像偷偷用父母紅酒泡了澡的姑娘。」

  羅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但仙德爾聽得很高興。少女彎著著湖藍色的眼睛,笑眯眯與他對視著:「你像我的幫凶,羅蘭。」

  這種旁若無人的蔑視,無疑讓泥濘里的邪教徒女士更加憤怒。

  「你們這些——」

  「我們會把你捆起來,帶到審判庭。然後,在拷問不出任何情報後…燒死你。」

  仙德爾打斷了她的話,表情愉悅。

  「我很好奇,血肉搖籃的邪教徒會怕疼嗎?」

  「當你們被烈焰灼燒的時候…」

  在仙德爾吐出最後一個字符時,整片空間有一瞬的失色:在羅蘭的目光中,白色的焰浪里突然多出一條平直鋒利的細線。

  它如髮絲一般纖細,一股陣風般吹過茉莉女士的脖頸。

  然後。

  她的腦袋就徹底脫落了。

  頸部噴灑出深褐色的液體。

  羅蘭下意識摟住仙德爾,抬手扣動扳機!

  砰——!

  火焰並未炸開,那顆子彈撞上了一根無形的鋼線,分成了兩半。

  落在血泥里。

  接著,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條線。

  像抖動的聲音。

  「日安。」

  日——

  安——

  單詞擴張著線條,使它膨脹成更大的形態;

  然後,凝聚成黑色的皮鞋,西褲,西服和領結。

  『他』戴著黑色的高頂絲質禮帽,酒紅色的捲髮,左耳垂著一枚精巧的高音譜號。

  「日安,審判庭的兩位。」

  他躲了躲腳,一臉嫌惡地將鞋底的泥濘擦在頭骨的臉上,又蹭了蹭。

  「下次見面,我更希望在乾淨整潔的餐廳里,或聽著舒伯特喝上兩杯…當然,我也喜歡另一位,喜歡他那句『必須讓每個音符都歌唱起來,』很高的要求,是不是?」

  「我們用耳朵讀出每個音符中的低語,或他們冷靜的熱情。」

  來人看起來很年輕,體態頎長,樣貌非凡,深褐色的眸子在黑暗的環境中有些發亮。

  更為特別的是:他的聲音。

  仿佛潺潺流淌的溪水叮咚在羅蘭的耳畔,在他眼底烈焰中靈活的躍動著。

  像歌聲一樣優美。

  「啊,還未介紹。」

  他摘下禮帽,壓在胸前,露出更多的紅色捲髮。

  朝著羅蘭和仙德爾微微欠身。

  「我是路易斯。」

  「路易斯·海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