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夜晚。
破舊的排頭屋。
篝火,蟲鳴,魚湯。
「真香啊…沒想到傻仔熬湯也這麼厲害。」
小狐狸抽動著鼻子,恨不得一頭扎進鍋里。
「這些湯湯水水的東西我都很擅長。」
王錦笑了笑,看著小狐狸一邊喝湯一邊被燙的斯斯哈哈。
「再多待幾天吧。」
宋河猶豫著開口,黝黑的臉上多了幾分不舍。
「村民都安撫好了?」
王錦沒有回答,而是開口問道。
其實大部分村民在發現烏雲散去後,都已經有了懷疑。
宋河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真相更是不言而喻。
困擾花江村十七年的死亡詛咒被破解。
他們的世界不再只有這座小小的漁村。
宋河的院子裡多了數不清的鹹魚跟雞蛋。
這些村民不太好意思跟王錦道謝,卻還是保持著最基本的禮節。
王錦沒管他們,只是默默的把這些東西變成了今晚的主菜。
「好了。」
宋河點頭。
「他們幫我爹跟水生辦了個風光的葬禮。」
「我爹是個愛熱鬧的人,估計挺開心的。」
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宋河伸手拍了拍王錦的肩膀。
「謝了,兄弟。」
「我也要謝謝你。」
王錦笑著點頭,握了握口袋裡的骨蛇。
也許是胡四太奶做了什麼,這東西現在老實得很。
小白墳。
有了這東西,柳家的態度會發生轉變。
王錦重新回歸久春的戰場,也多了些底氣。
「想好以後去哪了嗎?」
王錦將小白墳往口袋深處塞了塞,開口詢問。
宋排頭死了,劉水生也死了。
只剩下小花跟宋河兩人相依為命。
哪怕仙骨不會再被響應,宋河也是世間唯一一個龍仙弟子。
小花更是聰明成熟的不像話。
讓他們一輩子鎖在漁村里,終究有些可惜。
「我除了打魚不會別的,就只能呆在這了。♜🍪 ♗😈」
宋河笑了笑。
「我爹一輩子都生活在這裡,我也想留下。」
「排頭們都在陳家圍子,想見面隨時都能見到。」
「不算孤單。」
「倒是小花…」
宋河盯著那認認真真對著湯碗吹氣的小姑娘,一時語塞。
「等她再長大一些,可以送到我那裡。」
王錦眯起眼睛,緩緩開口。
「當然,還要看她願不願意。」
「到時候再說,不著急。」
「…」
宋河面色複雜地看著王錦,半天都沒想到該說什麼。
這小子哪裡都好,偏偏是個…蘿什麼來著?
「你大名是什麼?」
王錦不知道宋河在想什麼。
他目光掃過小花,開口詢問。
後者愣了愣,看著王錦。
隨即怯生生地開口回應。
「花江。」
「跟村子一樣的名字,我爹覺得這小傢伙能活到最後。」
宋河撓了撓腦袋,笑著回應。
「好名字。」
王錦緩緩點頭,不再說話。
耳邊傳來風聲。
還有螺旋槳跟對講機的嘈雜聲音。
統轄局來了又走,似乎在查看被炸毀的地方。
王錦沒有主動彰顯存在感,而是默默低頭喝湯。
星空以不會游泳為理由,明確表示自己不知道水下發生了什麼。
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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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相信。
他不信也得信。
有些事不適合點明了說,它們只會成為聰明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篝火劈啪作響,蟲鳴聲毫無規律地起伏。
王錦閉上雙眼,享受著這片小漁村的靜謐。
當做難得的休整。
啪嗒。
吃飽喝足的小狐狸蹦到王錦懷裡縮成一團。
世界逐漸沉寂。
美好而又安寧的夜晚。
——
第二天。
車站。
王錦拒絕了宋河的送別要求,跟胡小北一起踏上了歸途。
可惜,剛走到車站他就停下了腳步。
警戒線扯的滿滿當當,看的人頭皮發麻。
仿佛這裡曾經發生過大型連環殺人案,或者什麼幫派火拼。
理所當然,火車停運了。
白髮少年跟白髮少女同時嘆了口氣,臉上的無奈表情也如出一轍。
默契的像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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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猜猜…」
胡小北鼓著腮幫子,轉頭看向王錦。
「不會是戲痴乾的吧?」
「在公共場合血拼,除了他還能有誰。」
王錦嘆了口氣。
令他驚訝的不是這個。
而是統轄局的洗地效率。
戲痴來到這裡已經有段時間了。
哪怕王錦連軸轉察覺不出時間變化,也知道過了不止一天。
統轄局反而毫無作為,放任事情發酵。
有些不對勁。
嘎吱——
漆黑的加長林肯停在面前,車窗緩緩降下。
露出那張半死不活的臉。
像是從生下來就一直在熬夜,同時堅持抽菸酗酒。
愛好就是在猝死邊緣徘徊,時不時跟閻王爺下個象棋。
這份獨一無二的操蛋氣質,只有那個人能夠擁有。
統轄局幹部,馬堯。
王錦笑了笑,拽著胡小北上了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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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啟動,馬堯雙手離開方向盤,四仰八叉地躺在駕駛位。
「唉。」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只是又重重嘆了口氣。
王錦面色古怪地看著他。
「唉…」
馬堯想要第三次嘆氣,卻被王錦的目光盯了回去。
他緩緩坐起身,打開了車載屏幕。
是段視頻。
視頻里是個身穿戲服的男人,衝著攝像頭不停揮手,口中大喊著冤枉。
視頻邊上配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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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快人心!雨夜連環殺人犯於作案七十二小時內被捕!」
「英雄民警!同伴犧牲依舊毫不畏懼,徒手抓捕殺人魔!」
字體很浮誇,將戲痴那張滿是無奈的臉襯托的滑稽無比。
畫面一轉,記者拿著話筒噼里啪啦說著什麼,又把話筒遞了出去。
「讓我們感謝這位勇敢的警察同志。」
於是魏善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
他似乎有些不適應現在的狀況,講話有些結巴。
啪嗒。
馬堯暫停了大屏幕,用無比操蛋的眼神看著王錦。
「有人要丟工作嘍。」
後者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王錦很記仇。
他已經因為馬堯上了兩次熱搜。
這次想要壓過風頭正盛的魏善…
王錦是真沒辦法。
除非他現在跟胡火炒緋聞,再光速去世,來一波人鬼情未了。
否則神仙都救不回來。
「嘖,你小子不厚道啊。」
馬堯伸手扯了扯領帶,無奈地開口。
「放心,這次沒打算讓你擋槍,只是給你提個醒。」
「怪談界的廝殺,死人是正常的。」
「就連損失成員的組織都沒說什麼,按照慣例做著善後工作,該發錢的發錢。」
馬堯的聲音突然加重,變得慷慨激昂。
「這個叫魏善的完全是個愣頭青!」
「他他媽根本不懂怪談跟人類的界限,二話不說就把混血種殺人這種事往媒體捅。」
「我弄死他的心都有了,狗日的。」
馬堯牙關緊咬,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
「那就弄唄。」
「你也說了,怪談界的死亡並不稀奇。」
王錦咧了咧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試過。」
馬堯指著自己的臉。
他憔悴的不成樣子。
「你絕對想不到我這一路上經歷了什麼。」
「人點背也得有個限度啊…媽的。」
馬堯嘆了口氣,拎起隨身攜帶的保溫杯來了一口。
嘭!
他猛地將保溫杯甩出,給王錦指著自己的嘴。
「看見沒,喝涼水真他媽能塞牙。」
馬堯憤怒地把手指伸進嘴裡,一頓攪和。
嘎嘣。
假牙脫落。
馬堯沒反應過來,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艹!!!」
男人仰天長嘯。
那是他花了大價錢做的仿真牙,留著以後相親用的。
這下就算能取出來…味道也不對了。
「呼…冷靜,我拿的不是工資,是窩囊費。」
馬堯拼命平復著情緒。
呼吸平穩後,他轉頭看向王錦。
「久春算是你的地盤,有什麼頭緒嗎?」
吱嘎,吱嘎。
男人伸手指著大屏幕上的警察,指甲在上面來回抓撓,像是已經魔怔了。
「這種鴻運當頭的感覺嗎?」
王錦摸了摸下巴,看著魏善。
他囑咐了毛絨絨教眾,時刻關注這警察的行動。
畢竟是十惡之一,不能掉以輕心。
可在王錦取回小白墳的短短几天。
魏善就混的風生水起,從一個普通片警搖身一變,成了英雄的代名詞。
理所應當的,王錦想到了自己。
他陪著石白白買車前後,遇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
他們就像是趕著給自己送錢一樣,前仆後繼,不識好歹。
甚至酒樓大老闆黃金,把黃仙的令牌都給了自己。
一切順風順水,甚至有些詭異。
那幾個小時,王錦確確實實體驗了一把氣運加身的快樂。
魏善現在的狀態跟那時的王錦很像。
只是他更嚴重一些。
唯一的共同點…
王錦眯起眼睛,腦海中閃過那個痴痴傻傻的青年。
痴兒被魏善撿回了家。
而自己在買車的路上,跟那孩子搭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