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推開破舊的木門,潮濕的空氣湧進口鼻。♧✌ 6➈SĤ𝐮x.℃σΜ 🎃♚
年輕人看著擺在院子裡的棺材,怔怔出神。
他決定幫宋河。
一方面,宋排頭的失蹤原因還不清楚。
如果他已經身死,王錦就必須讓宋河帶著自己下江。
另一方面,這條松花江支流連著陳家圍子。
既然是這條江上出現的東西,王錦就必須要弄清楚,以免泥龍王成為自己接下來行動的阻礙。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從個人的角度出發,王錦想幫宋河。
他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在怪談場景中跌跌撞撞拼命逃跑的孩子。
王錦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也不覺得自己會跟別人共情。
好人活不下去,共情只會讓自己變得軟弱。
可等他親眼看到宋河身上凌遲一樣的傷口,還有院子裡那準備匆忙的發霉棺材…
心中會湧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傷。
王錦偶爾會下意識地使用側寫,他能感受到宋河心中的情緒。
這小伙子搬到了排頭屋,決定跟自己的父親一起面對泥龍王。
在某一天早上,宋河醒來時發現身旁空空蕩蕩,而自己身上長滿了盤腰龍。
最信任的人逃了,自己沾染了無法擺脫的死咒。
宋河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一層層布衣遮住傷口,然後拖著半殘的雙腿,用剩下的所有錢給自己準備一口發霉的棺材。
想想就讓人喘不過氣。
也許帶著點私心…王錦不想讓這一切發生。
他不僅要救下宋河,還要找到宋排頭,看看是什麼東西才能讓一位父親拋棄自己的孩子。
「嗯?」
少女看著空中飄蕩的雨點,緩緩皺眉。
「最近的雨都沒停過…而且有種令人討厭的感覺。」
王錦輕聲嘀咕著,披上了宋河遞給自己的蓑衣。
這東西在漁村中相當常見,能在不限制自身行動的情況下遮風擋雨。
就是有點難穿。
「是啊,感覺自己都要發霉了。👊♘ ➅➈𝐒ĦỮ𝐱.匚𝕆爪 🐝🎄」
少女手裡拿著斗笠,像是在玩套圈遊戲一樣從遠處向王錦頭上扔。
她的風衣是調律部特製的,外邊塗著一層疏水材料。
只要把頭髮盤起來藏在帽子裡,就不用擔心會被淋濕。
啪嗒。
斗笠飛出,正中腦袋。
「耶嘿!」
胡小北露出兩顆小虎牙,走到近前給王錦整理著衣服。
雨幕中,兩道身影玩鬧著靠在一起,看不出半點緊張的氣氛。
「真好啊。」
坐在屋裡的宋河笑了笑,輕輕移開目光。
他沒什麼意見。
雖然這一人一狐看起來不太靠譜,可確實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像是絕症病人跟大夫一樣的關係。
要是他們真滿面愁容,宋河心裡反而會沒底。
「怎麼了?」
年輕人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只有他能看見,少女的面色突然變得凝重。
後者緩緩開口,儘量將聲音壓低。
「傻仔,情況不太對。」
「空氣的味道變了,有點像是腐爛的魚蝦。」
少女再次靠近半步,幾乎是貼在王錦耳邊說著。
「下雨的時候應該很難聞到氣味才對,除非…」
「除非這味道來自雨滴本身。」
王錦點點頭,說出了下半句話。
小狐狸跟他很有默契,懷疑的地方也高度重合。
從踏進昭州縣的那一刻起,王錦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裡的每一滴雨都帶著微量的污染。
剛落到身上就會消散,對普通人也沒什麼太大的危害。
可確實無法否認它的存在。
「你覺得宋河有事瞞著我們?」
溫熱的呼吸在脖頸間徘徊,王錦沒有後退,而是面色凝重地站在原地。
胡小北很聰明,她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別人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
一點親密的動作,就會讓宋河這種淳樸的漁民主動別過頭去。]|I{•------» «------•}I|[
親密到這個程度,只能說明自己忽略掉了某些非常重要的事。
「嗯?」
胡小北愣了愣,後退半步看著王錦。
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臉。
「那倒沒有,需要分享給你的情報只有剛才那個。」
「除此之外,我覺得必須讓某個愁眉苦臉的傻仔開心些。」
「美少女投懷送抱誒。」
少女托著下巴,一臉正經。
「不開心嗎?」
「…還好。」
王錦愣了半天才勉強跟上胡小北的思路,隨即露出無奈的笑容。
自己確實不應該在宋河面前皺眉嘆氣,這樣只會起到反作用。
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卻是只有胡小北才能注意到的細節。
她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王錦情緒上的變化。
「喔!我知道了。」
「傻仔喜歡年齡小一點的,那我…」
「不用了。」
王錦手疾眼快按住了胡小北,拽著她走向院門。
雖然感覺有點奇怪,可那種淡淡的悲傷確實已經消失不見。
吱嘎——
王錦還沒伸手,院門就緩緩向兩側打開。
撲通。
略微有些瘦弱的身影倒在地上,猩紅的血在積水中蔓延開來。
血跡從隔壁一直延續到了這裡。
不用他抬頭,王錦就能認出對方是誰。
二狗子,大名劉水生。
「呼…」
劉水生雙手用力,似乎想從冰冷的泥水中撐起身體。
可失血過多讓他無法這麼做。
「咳咳…」
劉水生微微抬頭,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他顧不得查看對方是誰,便用盡全力發出哭喊。
「小花…小花被抓走了。」
——
村口。
幾條竹筏歪歪斜斜地擺在江邊,在風雨中輕輕搖晃著。
竹筏上放著石頭,石頭上綁著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從紅腫的眼睛能看出她剛哭過。
竹筏邊上是棵歪歪扭扭的柳樹,柳樹上吊著個半死不活的人。
衣著打扮跟宋河很像,似乎是村裡的居民。
以柳樹為分界線,站著兩伙人。
一夥是十幾個身穿布衣眼眶深陷的村民,他們看著竹筏上的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不時有人想要開口說話,卻又忍住了。
另一夥大概有四十人,手裡都拿著傢伙。
領頭的是個面色蒼白的漢子,還有默不作聲掐著奇怪手勢的西裝男人。
「都給我閉嘴!」
洪山厲聲喝道,目光掃過面前的村民。
身後的小弟揮了揮手中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雨水中閃爍著寒芒。
原本還頗有微詞的村民縮了縮脖子,將手裡鐮刀竹竿一類的東西往身後藏了藏。
「大師,這樣真能行得通嗎?」
見到自己威懾住了村民,洪山轉頭看向那西裝男人,聲音柔和的令人噁心。
「太複雜的我說了你也不明白,不過有一點你應該清楚。」
「獻祭童男童女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你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用的不也是這種方法嗎?」
西裝男看都沒看洪山一眼,目光死死盯著綁在竹筏上的小花,眼中閃過一抹貪婪。
「…明白了。」
洪山皺了皺眉,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不想回憶的事。
犧牲掉女兒才換來一兩年的苟延殘喘,讓他心中極度不平衡。
他迫切地想要解決掉村子裡的所有人,尤其是那個名叫宋河的小子。
似乎是察覺到了洪山的情緒,西裝男人看了看掛在樹上的身影,略微思索,再次開口。
「這人魂魄似乎有些殘缺,沒起作用。」
「我還需要一個壯年男子吊死在樹上。」
「這棵樹是上好的雷擊木,被壯年男子的陽氣滋潤後能發揮不小的功效。」
「你說過的那個宋河剛好可以。」
「真…真的?」
洪山瞪大雙眼,面露喜色。
他還擔心泥龍王沒了之後宋家人能活下來,這樣一來反而正合心意。
村民們再次騷動起來。
倒不是因為什麼同村情誼,而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掛在樹上的那個,是村裡的傻子。
按照他們的打算,明年這傻子就會去住排頭屋。
可這夥人二話不說就把他吊在了樹上,甚至還想淹死小花,再找到宋河。
多死一個,就意味著更早一年輪到自己。
一個變成了三個。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這樣並不划算。
「有了他們,我就能徹底解決掉這裡的妖邪。」
西裝男人眯了眯眼睛,再次開口。
他手上捏著法決,身上隱隱約約有黑氣升騰。
這次村民們不再說話了。
他們雖然見過泥龍王,也見過排頭行法事。
可這種身上冒黑氣的還真沒見過。
對方有本事,說不定真能解決泥龍王。
漸漸有人主動站出來,拿著手裡的鐮刀走向排頭屋。
反正宋河早晚要死,也就不差這幾天。
也許一切就都結束了。
「太好了,不愧是大師。」
洪山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得費不少口舌才能拿下這些村民,沒想到大師兩句話就讓這些人主動去找宋河。
雖然不知道泥龍王會不會真如對方說的那樣,在獻祭這些人後銷聲匿跡。
可能夠幹掉宋家的小子,他就少了個心腹大患。
「都愣著幹什麼?」
洪山吼了兩聲,讓手下跟著村民一起去排頭屋拿人。
很快,他發現了異常。
除了幾個村民還在往前走,自己的小弟都不再動彈。
甚至還往後退。
「奶奶的…怕啥呢?前面有老虎不成?」
洪山低聲罵了句,推開人群,往前走。
沒走兩步,他就看到有村民倒著飛了出去,落在自己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