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二重身

  嘭!

  重重踹開前往教堂後方的木門,王錦回頭看了一眼。💔🐉 ➅❾ˢⓗⓤX.Ćσ𝐦 💔🍓

  大部分神職人員都在搜尋他和孩童,教堂內部反而有些空蕩,這讓他鑽了空子。

  不過已經有人發出預警了,教堂頂樓的銅鐘被敲響,護衛隊很快就會到來。

  「沒有後門…得考慮是看一眼就離開,還是一路殺到底。」王錦小聲嘀咕著。

  「啊…你!你是什麼人?」光頭的神父丟掉手上的木桶,飛濺的水花倒映出渾身是血的王錦。

  「我是斷肢之神的信徒。」王錦晃了晃自己毫無知覺的左臂,又遞出右手的霰彈槍,「能幫我換個子彈嗎?」

  「救命!救命!是那個逃犯!!」神父愣了一下,大聲求救起來。

  王錦搖搖頭,把霰彈槍夾在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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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嘣。

  彈殼飛出,王錦用單手一點點換著子彈。

  咔嚓。

  愛麗絲在手上轉了個圈,王錦再次抬起槍口,對準剛要衝上來的神父。

  「我好心好意騙你…你怎麼就不信呢?」他嘆了口氣。

  ——

  「你有病是不是?!」

  蓮幾乎是狂奔著到了威爾康面前,死死按住他握著短矛的手。

  再晚上那麼一點,這瘋子就要自己把左胳膊砍下來了。

  「鬆開!」威爾康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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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少爆發出這種強烈的情感,以至於蓮覺得面前這人有些陌生。

  「餵…你是想不開還是怎麼?菲爾的死對你影響這麼大嗎?」蓮跟他撕扯在一起,實在拗不過便揮起拳頭,全力打了出去。

  威爾康的腦袋垂向一邊,卻並沒有為之停下動作,他繼續拽動手上的短矛。

  單手用不上力,金屬與骨骼卡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你這傢伙…」蓮伸手拽起威爾康染了血跡的衣領。

  「我要去找冒險家。」船長喘息著,「代價是斷去兩條肢體。」

  「我本來就有條腿是斷的,這或許能鑽個空子,再砍條胳膊就可以。」

  「…」蓮抓緊的手鬆開了。

  他知道威爾康和王錦能用某種他不知道的方式聯繫,看來他們倆已經交流過信息。

  「斷肢才能進去?看來他也是。」蓮皺起眉頭,再次看向威爾康。

  「你知道船長在這時候離開,這條船會怎麼樣嗎?」

  「知道。」

  「然後呢?你毫不在意?」

  「哈…是的。」威爾康笑得像個人渣,至少在蓮眼裡是這樣。

  「混帳。」蓮咬緊牙關,「那兩個女人的死就讓你這麼…」

  「她們早就死了。」威爾康說出了殘酷的事實,「在十幾年前,你和我還沒認識的時候。」

  「…什麼?」蓮後退兩步。

  威爾康的話讓他的腦袋遲鈍起來,像是帶著冰霜的重錘狠狠錘擊。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6̶̛̎̋̔̇ͅ9̴̮̦͖̥͈̳̭̭̋̏͝ŝ̸̢̜̳̱͈̹͓̀̆̔͋͛͜͠ḩ̷̻̩͍̱̗͔̺̏̓͊̀͂̀ͅṵ̵̙̻͉̦͙̗̥̉̓̓͊̑̂̑x̸͍̘̳͂͊̂̊̀͊̕͘.̷̹̦̆̆c̶͙͈͚̽̄̈̎̒͜ó̶̧̧̝̳̠͇͕̺̲̹̔̈́̃͝͝m̷̗͓̽̂̌̋̃̌」威爾康笑了起來,因為蓮那如夢初醒的表情。

  這個秘密…不,這壓根算不上秘密,他一直把這件事掛在嘴邊,可壓根沒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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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還是有人在意的。

  只有冒險家閣下在隻言片語中看到了部分真相,他說「我大概能理解你了」。

  「我說自己的船員全都犧牲了,這條船不再是最開始的那艘,這並不是矯情,也不是誇張。」

  「你認識的孔雀,鸚鵡,菲爾,他們都不是我認識的那些人。」

  威爾康深吸一口氣,說出了結論。

  「他們是二重身。」

  「…」蓮沒說話。

  他直視著威爾康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到些名為欺騙的光芒。

  沒有。

  一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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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跟自己熟識的那些人,昨天跟自己喝酒的菲爾,全是另一個存在創造出來的東西,是卑劣的,虛假的,只能在這一片天地中存在的次級怪談。

  蓮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孔雀死亡時,威爾康的眸子深處並沒有一點悲傷。

  也明白了為什麼菲爾一直說,船長不再是那個船長。

  變化的並不是威爾康,而是她們。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威爾康的話多了起來,他像是放下了心裡的巨石,平靜的臉上開始出現表情。

  「你…就留他們在船上?」蓮咽了口唾沫。

  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把威爾康看的太簡單了。

  「嗯。」威爾康再次拽動卡在骨頭中的短矛,「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是我的船員,我想留個念想。」

  「二重身繼承了原主的大部分記憶和情感…而這兩種東西,是構成一個人的基本。」

  「他們會用以前的稱呼來喊我,會對我說『頭兒我們接下來去哪』,這讓我覺得他們還活著。」

  「可我又很清楚,他們並不是原本那個人,甚至是殺害我船員的兇手。」

  「二重身跟原主在某些地方並不相同,比如,孔雀其實沒那麼潑辣,她只是有些不修邊幅,內心深處是個愛讀書的傻姑娘。」

  「再比如,菲爾不喜歡菸酒,她在成為海盜之前是某個貴族的女兒。」

  「那些性格和為人處世上的細微差別,每時每刻都在提醒我,他們並非本人。」

  威爾康的左臂逐漸脫落了,血也不怎麼流。

  檯燈照在他的臉上,把他與黑暗分割開來。

  這像是某種懺悔,某種贖罪。

  「我在內心深處有著隔閡,沒辦法再對他們投以信任與真心。」

  「可他們不知道,那些人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是二重身,錯在他們,又不在他們。」

  「我憎恨的人扮演著我愛的人,真實到自己都信了,唯獨我沒信,我不能,也不敢。」

  「我疏遠的態度讓他們苦悶,他們的存在本身,對我來說亦是折磨。」

  威爾康抬起頭,再次說起他對蓮說過無數次的話。

  「如此日子我過了十幾年,這艘船修修補補,我在乎的東西早已經面目全非了。」

  「這樣的忒休斯之船啊…」他感慨著。

  蓮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被替代的人意識不到被替代,就連自己…

  晃了晃腦袋裡的想法,蓮轉了個頭。

  窗外那混亂的光芒混合成了晚霞般的金紅,光透過舷窗照進屋子,照著威爾康最常用的寫字檯,

  也照在他那本厚重的回憶錄上。

  「啊…我想記住原本的那些人,不能讓他們被覆蓋掉。」注意到了蓮的目光,威爾康笑笑。

  「蓮,知道嗎。一個人真正的終結,是被所有人忘記的時候。」

  「可時間已經過了太久,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

  「那座港口,我是說,那傢伙在的地方。」蓮低下頭,表情沉在陰影中,「那裡有你想見的人嗎?」

  「有的,我堅信如此。」威爾康笑了起來。

  他看著神使,看著這個相識十幾年的老朋友。

  「我不會陪你去的。」蓮嘆了口氣,「我認識的從頭到尾都是那些二重身,他們反而才是我的熟人。」

  「你那些真正的船員,我不太感興趣。」

  「但是啊…威爾康,你是我在這艘船上,認識的最久的人了。」

  握住威爾康只剩下皮肉粘連的左臂,進行了最後的切割。

  蓮幫他止了血,又施加了屬於冷冽者的祝福。

  「活著回來…死了也要回來。」

  「謝謝。」威爾康微微閉上眼睛,失血讓他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