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抬起手電筒直射對方的臉,對方伸手遮擋刺眼的光,但很快又像是明白了什麼,閉著眼睛撩開蓬亂的黑髮,露出那張滿臉血污的臉。
女人的臉龐在手電筒的強光下微微顫抖,任誰都看得出這張臉和檔案上的怪物畫像不一樣。
黃濤和張倩倒吸了口涼氣,忽然明白被鎖在這裡的這個人是什麼了,是被抓進來的普通人。
「睜開眼。」周銘微微錯開光源,盯著這個女人的臉。
對方睜開眼,黑漆漆的瞳孔周圍是布滿血絲的眼白,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良好的睡眠,她眼球上的毛細血管爆裂得厲害,眼白幾乎都成粉紅色,和之前周銘遇到的實驗體有幾分相似,但她還算正常。
周銘更加仔細地觀察對方,發現對方脫髮十分嚴重。
對方原來應該有一頭茂密的秀髮,但現在她的頭頂上,好幾處裸露出蒼白的頭皮,上面稀稀拉拉掛著幾根黑毛,像一片被砍伐後的樹林。
女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三人,全身都激動地發抖,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這女人的眼神讓周銘感到熟悉,和那些實驗體一樣帶著一種極度的清醒,這令他感到一陣悚然。
「你能說話嗎?」周銘問。
女人點點頭。
「為什麼不說話?」黃濤問。
「會、會被聽到。」女人壓低嗓音道,「他、他們把我關在這裡,然後忘了。」
周銘想到了檔案里的描述,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把你關在這裡?」
女人緊咬牙關,上下牙齒打戰,身體開始劇烈發抖。
周銘明白了,檔案的描述透露實驗體有著嚴重的自殘傾向和食人傾向,配合這一點可以明白這女人為何被鎖在這裡。
他嘆了口氣,伸手去拍女人的肩膀,想要安慰對方,他的手掌還未靠近,本在劇烈顫抖的女人像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像一條護食的狗一樣,猛地伸頭朝周銘的手掌咬去!
周銘眼疾手快,猛地縮手躲開,女人咬了個空,上下牙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周銘後退一步,舉起刀對準女人。
身後的黃濤和張倩齊齊舉刀,同樣進入戒備狀態,他們倆死盯著女人,咽了口口水,之前幹掉第一個實驗體的輕鬆心情,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周銘死盯著這個被囚禁的女子,顯而易見,這個女人精神有問題。
她很不正常,但似乎又不屬於敵對勢力。
處理掉眼前這個女人很簡單,但問題是這種程度是否達到了處理的標準。
可是……如果不處理的話,把這女人帶在身邊行動顯然非常危險。
「對不起!對不起!」女人連連低聲道歉,雙手擋在身前,雙腳拖著鐵鏈蹣跚後退。
周銘盯著對方,似是察覺到了些許異樣,上前一步靠近對方,緩緩道:「別後退,把你的手伸出來。」
女人哆哆嗦嗦地伸出自己的雙手,右手手掌的大拇指根部少了一小塊肉,傷口已經微微泛白,沒有血色。
看完手掌,周銘重新將視線放在對方臉上,對方嘴邊有明顯的擦拭過血跡的痕跡。
情況是怎樣已經一目了然,周銘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新的信息進入腦子,他站在原地怔怔地發呆。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這個任務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忽然,周銘臉色驟變,一步跨到門口往外張望。
黃濤和張倩見狀連忙走到他身邊,小聲問道:「怎麼了?」
「你們沒聽到什麼動靜嗎?」
「沒。」
「沒有。」
周銘略一思索:「跟我來!」
「那她怎麼辦?」黃濤看向被囚禁的女人。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女人似是察覺到了周銘即將離開,精神再次陷入驚恐無措中,她不自覺地抬手,把手掌的傷口處放到嘴邊,全力吮吸起來,仿佛這樣做便能稍稍扼制內心的恐懼。
黃濤和張倩看到這一舉動,感受到了一陣無法形容的惡寒。
「學長,我們要丟下她?」黃濤再次問道。
「你有開鎖工具?你們手裡的刀能劈斷那鎖鏈?」
周銘的質問重新把二人拉回現實,黃濤和張倩頓時清醒了,他們的刀雖然蘊含咒力,但鋒利程度只比普通兵器強上一些,想要劈斷那麼粗的鐵鏈並非易事。
周銘瞥了二人一眼,提刀走到女人身邊,再一次慢慢伸出手,探向女人的肩膀。
黃濤和張倩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們不理解周銘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銘的手落在女人的肩膀上,觸碰的剎那,對方顫抖了一下,但並未做出任何危險動作。
周銘輕輕點了點頭,心裡有了判斷。
剛才對方突然咬他並非出於主觀意志,而是在情緒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做出的本能反應,啃咬身體這種行為似乎能極大程度緩解她的恐懼,雙手皮肉的部分缺失就是證據。
正常嗎?
應該算是吧,至少比外面那些傢伙正常。
「剛才我聽到外面有動靜,我們必須離開了!那些怪物已經初步掌握了我們的位置。」
「為什麼要走?我們來這裡本來就是消滅他們的,有學長你在,那些怪物根本不是我們對手!」黃濤不解地問道。
「現在沒工夫解釋,出去再說,得想辦法救她走。」周銘舉起刀,對著那手腕粗細的鐵鏈子一刀劈下,當的一聲,黑暗中濺出幾點火星,鐵鏈絲毫未損。
周銘的目光冷了下來,他知道抉擇的時候到了。
如果他們把這女人留在這裡離開,對方很有可能會死,那些遊蕩在隧道里的怪物已經注意到這裡,它們找到這個女人,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兩個選擇,」周銘凝視著女人的雙眼,表情認真,「你安靜地留在這裡,我們出去之後重新做準備再進來救你;或者現在我砍斷你的腳,立刻帶你離開這裡。」
黃濤和張倩面具下的表情僵住了,在聽到周銘的後半句話時,他們感覺周遭空氣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身體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意。
黃濤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開口,只得握緊刀柄。
女人聽到周銘的話愣了一下,只猶豫了一秒,便抓住周銘的手臂,激動道:「帶我走!帶我走!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了!」